壁上觀

        「阿祝，你和黑先生認識嗎？」楚名揚把想到的結論問出口，結果他的責編，也就是阿祝，立刻瞪圓了他的眼睛。

        「你從哪得來這種結論的？」

        「因為你都沒罵他啊。」楚名揚說著，「碰上這種事，你應該會氣到除了要我拿出稿子外還要他好看的，可是你沒要他好看，所以我想你們大概認識。」

        阿祝沉默，然後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你們交情很好嗎？」楚名揚有些忐忑的問著。

        要是他們很要好，那阿祝指不定還會拜託黑先生盯著他的稿子……這是楚名揚唯一關心的一點。

        「一點也不好。」阿祝臭了一張臉，「那傢伙是個瘟神，勸你少接近他。」

        「唉？」

        「我跟他是高中同學。」阿祝說道，「原本也沒怎麼樣，他就是個資優生，還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那一種。」

        「不過有傳言跟他走得太近的會倒楣，我一開始也沒信，不過後面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多，他就得到了一個瘟神的稱號。」

        「發生什麼事情了？」楚名揚感興趣的問，搞不好可以寫進書裡。

        「嘛，綁架、威脅、失蹤……就那一類的。」阿祝皺了皺鼻子，該死有夠痛，「受害者全是跟他稍微走得近一些的。」

        陰謀、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不要露出那種找到素材的興奮臉！」阿祝沒好氣的說道，「別以為你現在在寫推理小說就可以把陰謀論到處套！」

        不愧是合作多年的責編，連他在想什麼都知道。

        「我、我就只是想想嘛。」楚名揚囁嚅道。

        楚名揚是一名小說家，當初父母給他取名為名揚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揚名四海，但是因為樓下有間鐵板燒也叫揚名，他們為了不搞混，只好把二字倒過來。

        楚名揚雖不到家喻戶曉的地步，不過也算是小有名氣。他從大學閒暇之餘開始寫作，然後在陳軒的鼓勵下試著投稿。剛開始幾次都被退稿，讓他覺得很氣餒，不過他這人就是有著不死心的個性，一投再投，後來總算有一篇＜是誰殺了我＞的極短篇小說被某一報紙的專欄給採用，接著才陸陸續續跟出版社合作。

        他創作的題材很廣泛，說好聽點是因為他喜歡嘗試各種不同的事物；說難聽點就是他沒有定性，這個也想寫、那個也想寫。

        跟阿祝確定合作關係後他的寫作風格和題材才被穩定下來。

        「想也別想，你想試試看被衰神纏上的滋味嗎？」阿祝冷哼。

        「吃飯噎到喝水嗆到？」

        「有那麼和藹的遭遇就好囉。」阿祝搖搖頭，「我說真的，你既然房子租給他也就沒辦法反悔了，不過你還是少跟他接觸為妙。」

        「好吧。」反正他們除了是房東與房客之外啥也不是，對方也說了不喜歡被打擾。

        「給我發誓！」阿祝惡狠狠的瞪著他，雖然因為鼻樑斷了而讓氣勢有些減弱，不過還是很有威嚇的意謂。

        「我發誓！」楚名揚立刻乖乖舉手發誓。

        「這還差不多。」阿祝滿意的點點頭，楚名揚是個很愛玩的宅男，他的玩不是一般人所想的那種玩，而是每當他筆下有新人物出現時，他總喜歡去體驗一下他所設定的職業。

        比如吧，他之前有部作品＜潛伏＞，主角的職業是徵信社，於是他真的千方百計的去應徵徵信社社員；再來有部＜冷冰冰的火鍋＞，主角是火鍋店的服務生，結果他還真的跑去打工……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好不容易他現在手上這本＜匆匆＞題材很生活化，不用他提心吊膽的擔心楚名揚又跑去哪找個詭異的打工來做，結果他自己被高中同學給KO掉了。

        「不要以為我受傷就沒辦法盯著你，這次交稿後的進度拿去。」阿祝用左手翻出一張進度表，上面密密麻麻的行程讓楚名揚臉都綠了。

        「這、這和我想的不一樣……」楚名揚結結巴巴的說。

        「當然不一樣，這是我被揍之後重新擬定的。」阿祝倨傲的說，「你以為你會沒事幹嗎？」

        「當、當然不是……」楚名揚哭喪著臉，「可這也實在太……」這進度表根本遮騰人啊，除了吃飯睡覺他其他時間都用在生產字數上了，一個月一本書，一本書十萬字。

        當他是文字製造機啊！

        而且下半年度居然還有簽書會？

        「為什麼還有簽書會？」他震驚到忘記抱怨這進度表的不合理。

        「你出道這麼多年，辦簽書會很正常吧。」阿祝鄙夷的看著他，「這是出版社的意思，有本事你去抗議。」

        「我、我可以找代打嗎？」楚名揚虛弱的問，他最怕那種場合了，能不去就不去。

        「可以。」阿祝很乾脆的說。

        「耶？」這麼好說話？

        「我先把你打死了你就可以找代打了。」

        「……」我都死了還怎麼找……

        拖著疲憊身軀的楚名揚回到家中，就發現把人打到住院的罪魁禍首正優雅的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舒服得看著電視。

        這人怎麼沒被警察關愛關愛？

        「還有誰有你家鑰匙？」黑堯在他開口前率先問。

        「呃、沒、沒有了。」怪了他為什麼要心虛啊。

        「那就好。」黑堯點頭，「我不希望還會有人闖進來大呼小叫。」

        「說到這個，你為什麼要動手揍人啊？」楚名揚不贊同的皺眉，「雖然我沒事前通知你是我的不對，但是你也不該問都不問就動手啊。」難道這人本性就是暴力嗎？

        黑堯挑眉，還真沒幾個人有膽子在發現他的暴力後還能這麼鎮定自若的說教。

        該說白痴的膽子特別大嗎？

        「聽著，小白痴。」黑堯氣定神閒的回話，「我所生長的環境可不像你們這麼單純幸福，還可以有傻不愣登問話的時間，再那個當口就不曉得會死幾回了。」

        楚名揚張大嘴巴，果然一臉白痴，「你、你是恐怖份子嗎？」說得這麼恐怖！

        黑堯用鼻子哼了一聲，神情左瞧右瞧都是瞧不起人的不屑。

        「還、還有，你叫誰白痴啊！」後知後覺才發現對方好像在罵自己，楚名揚連忙反駁，「叫人白痴的自己才是白痴！」

        「……」

        「哼哼。」認定對方回不了他的話，楚名揚得意洋洋的回房了。

        看著被關上的門，黑堯開始陷入思考。

        他好久沒碰見不畏懼自己氣場的普通人了啊。

        那次談話後，兩人的關係並沒有什麼變化，黑堯照舊關在自己房裡不曉得在做什麼；而楚名揚則被阿祝塞過來的進度表給折磨的死去活來。

        趕稿趕得可謂是天昏地暗。

        為了專心寫稿，楚名揚拔掉了家裡的電話，反正親朋好友都有自己的手機。

        嗚嗚……為什麼又暴字數了。

        楚名揚看著word字數統計黑白分明的字數，再看看原先的預計字數，簡直欲哭無淚。

        居然超過五萬字……

        好不容易飆完，但卻超過字數，楚名揚只好苦哈哈的開始看看有沒有那邊需要刪減……

        這就跟馬拉松一樣，跑啊跑啊跑得衝過終點線卻不知道，還傻傻的一直衝一直衝，回神的時候發現超過目的地太遠，只好再認命的跑回來。

        反正、刪改完他就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再加油一下吧！

        楚名揚振作振作精神，準備最後衝刺──

        「不！鏗鏗你怎麼黑掉了！」就在楚名揚準備卯起來時，電腦螢幕毫無預警的黑了。

        楚名揚發出慘叫。

        「鏗鏗你振作點啊再加油！再撐一下！」楚名揚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辭，「萬能的天神請賜給鏗鏗無敵的力量！」

        黑堯在房間聽到楚名揚的慘叫，頓了一下，繼續作業。

        很好，美股又漲了，今日收盤之後應該會有比不錯的收入。

        「鏗鏗你醒過來啊！你要是死了我怎麼活！」

        嗯，日圓貶值，要不要趁機收購一些日本產業的股票呢？

        「鏗鏗，求求你了，不要如此狠心對待我。」

        「鏗鏗，我們同甘共苦了這麼多年，你不能在這時候棄我而去啊！」

「鏗鏗、鏗鏗、你醒醒啊！」

「鏗鏗，回應我的呼喚啊！」

青筋、青筋、再青筋。

黑堯終於毅然放下了他的電腦，來到房東的門前，敲了兩下。

「鏗鏗、鏗鏗……」裡頭傳來房東悲傷無比的聲音。

黑堯深呼吸了一口氣，準備毫無禮貌的闖入時發現對方上了鎖。

原來多少還是有點防備心的嘛，黑堯點點頭，也對，都是成年人，沒道理不會保護自身安全。

可惜普通的鎖對他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黑堯完全無視鎖，扯動門把，硬是把門給推開了。

想當然，鎖也報廢了。

而裡頭，他的房東楚名揚，正對著已經毫無生息的電腦痛哭流涕。

作者碎念：

小揚你超煩的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