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由於小京還要工作，因此沒跟著一起回八神家，不過她倒是很快將這邊發生的事情傳訊息給八神光了。

也因此，八神光一行人抵達御台場後，就直直往八神家衝去，只苦了還要負責尋找停車位的高石岳。

太一帶著亞古獸踏進從前的家門時，忽然想起了那個夏日，暑氣蒸蒸，他和滾球獸打敗了悟空獸後被捲進空間錯置從而回到了現實世界，滾球獸還嫌棄自己家太小，他給小光做了蛋包飯……

「太一？」

見他站在門口發怔沒有進入的意思，在他身後的望月和輕喚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聽到這個問句，大和、亞古獸、加布獸和八神太太都一臉熱切地看著他。

太一有點小聲地回答：「抱歉，我只是突然有點不敢進去。」

「大概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望月和笑了笑，「雖然和預計的不太一樣，不過這是你以前的家，進去吧。」

「……嗯。」

大和的眼神晦暗不明，對兩人親暱的舉動感到一把無名火正在霹哩趴啦地燒。

忽然間湧入三個大男人，八神家立刻顯得有些擁擠，但是八神太太一點都不以為意。

「太一，這是你的房間，我們一直都有在打掃。」八神太太歡喜地說，「可以隨時搬回來。」

「呃……」太一有些尷尬地說，「實際上我待在這裡的時間不會很長……我大後天就要出差了。」

「出差？」八神太太這才想起她還不知道太一現在在做什麼，「你工作了嗎？」

「是啊，是日本史上最年輕的外交官。」望月和笑著說，「駐數碼世界的特殊外交官。」

八神太太先是訝異至極，半晌才欣慰道：「真沒想到……」

「伯母，要不要給太一看看以前的相片？」大和忽然開口。

「啊，對對對，看了也許會想起什麼也說不定。」八神太太一臉恍然，「我這就去拿相冊，等我一下啊。」

「太一。」望月和溫和道，「等等和伯母商量一下婚禮的事情吧。」

「咦？」太一有些詫異，「可是我們連婚期都還沒訂……」

「等下可以一起討論。」

「怎麼忽然間這麼急？」太一有些不情願，「我等放假完就要出差了耶，哪來的時間弄婚禮？」

原本聽到太一不願意，大和是很欣喜的，但是一聽到理由，心又悶得慌。

「相冊來了。」八神太太高興地拿來了大約五、六冊的相本，非常厚，「這些是你小時候的……」

太一興致濃厚地看了起來，「這是我？尿床？」他皺眉看向其中一張照片，不開心地說，「為什麼連這種事都要照照片啊？」

而且還被到處傳……到處傳？

對了，超惡魔獸那時，好像傳的就是這張相片……還有什麼？

是大和和空約會的照片？

唔……

太一有些頭痛地按住太陽穴，記憶亂七八糟的，實在很難受。

望月和立刻合上相冊，「太一，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不是……我只是覺得有點羞恥。」太一搖搖頭，勉強笑道，「任誰看了自己小時候尿床的照片都會覺得不想面對吧。」

「你還是休息一下吧。」望月和說，轉頭看向一臉擔憂的八神太太，「不好意思，伯母，我想先帶太一回去休息……」

「累了嗎？」八神太太擔心地問，「就在這屋裡休息吧，我想……」

話還沒說完，太一毫無預警地就向前栽倒，失去了意識。

幸虧大和一直注意太一的反應，即時抱住了太一才沒讓對方腦袋直接撞到地板。

「太一！」

＊

許多畫面一閃而逝，快得無法捕捉，它們飛快地在他身邊繞著他旋轉，但是一當他想伸出手碰觸時，他的手像是被詛咒了般，在他觸碰到那些畫面時，所有一切立刻被黑暗覆蓋。

不論他多想抓住，再怎麼伸長手臂，能觸及的永遠只有虛無。

為什麼要變呢……一切維持在最開始的時候不是很好嗎？

要是不變的話，它還是會陪著我的……為什麼要長大？

不對……這不是他……

在一切混沌不明時，太一低頭，他的腳下出現了畫面，那是數碼世界開始構築之時。

期望生長安定之人，恆常性；期望維持不變之人，啟示錄。

畫面開始以超高速運轉起來，啟示錄被放逐到數碼世界之外，漸漸吸收了怨念而變得癡怨嗔恨，最後，成為了一個具有實體的怪物。

那八個孩子……其中一個，有恆常性的波長……

數以萬年的記憶幾乎壓垮了他，它和恆常性彼此較勁角逐，這場戰鬥持續了經年，最後，它被封印了，敗在由他領導的孩子們身上……

不、這樣說來，他不是八神太一……嗎？

也是啊，他連自己是誰都沒真的搞清楚，所以成為誰都無所謂。

腳下的畫面倏然消失，他再度置身黑暗，黑色絲線開始纏繞上他的軀體，但是不論是冰冷還是恐懼他都感覺不到。

只有無盡的孤獨。

這裡什麼都沒有。

就在他要放棄對抗這無名黑色時，有聲音穿透黑暗直達心底。

『哥哥！』八神光充滿仰慕的眼神。

『太一。』石田大和充滿堅定的眼神。

『太一。』武之內空充滿信賴的眼神。

『太一。』高石岳充滿希望的眼神。

『太一。』光子郎充滿信任的眼神。

『太一。』城戶丈充滿託付的眼神。

『太一。』太刀川美美充滿純真的眼神。

黑暗中，他們各自持有的徽章標誌猛然爆發出璀璨光芒，將他身上的黑色絲線給逼退了。

他猛然睜眼。

對上了九雙擔心不已的眼睛。

「太好了！」八神光跪在床邊，率先湊上來摸了摸他的額頭，聲音隱約有些哭腔，「哥哥，你終於醒了……」

三年前，八神太一被關在巨大培養皿中昏迷不醒的殘忍畫面成了八神光心裡永恆的惡夢，所以當她和其他人一起回來時，看到太一躺在床上睡著的樣子才會這麼恐懼。

太一一閉上眼，她就惶恐不安。

「唔……」太一坐了起來，一群人全都圍在他床邊真的……

很有壓迫感。

「太一，還好嗎？」八神太太憂慮地問，「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太一忙道，「借我過一下……」他有些尷尬地跟其他人說，「我想上下廁所……」

眾人有志一同地讓出一條路，太一摸摸鼻子，這感覺怎麼這麼像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呢？

被自己的想法雷到的太一抖掉滿身雞皮疙瘩，踏著有些虛浮的步伐出了門。

在太一出房門上廁所時，其他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詢問八神太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們一抵達八神家時就發現太一已經睡下，只能和望月和乾瞪眼，好在太一只睡了二十分鐘不到就醒了，不然氣氛恐怕還會繼續乾下去。

太一很快就回來，笑嘻嘻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好像沒怎麼睡飽。」

「一連唱了十小時的歌，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望月和接著說，看向太一的眼神深了深。

同樣注意到不對勁的還有石田大和，方才太一並沒有詢問他們廁所在哪裡。

這是不是能夠說明……太一其實潛意識中還是能夠記起某些事情？

「什麼嘛，那還不是因為阿和你不肯唱歌給我聽。」太一不滿道，「我只好自己唱了。」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在路上有說過可以換我唱。」望月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你唱得太忘我了，不信你可以問亞古獸。」

「是這樣嗎？」太一抓抓腦袋，轉頭卻沒見到亞古獸，「你們有看到亞古獸嗎？」

「我讓加布獸帶他回數碼世界轉轉。」大和起身，「要叫他們回來了嗎？」

太一想了想，「還是讓他們去玩吧，假期剩得也不多，讓他玩得盡興點吧。」

「哥哥，這是我們以前的錄像……」八神光將照相機遞給了太一，滿懷期待地說，「有很多我們的回憶在裡面。」

太一接過，按下播放鍵，望月和很自動湊過去，霸佔了太一身邊的位置。

「演唱會？」太一挑了挑眉，看向站在一邊的大和，大和臉上有些不太自在。

「我很久沒辦了。」

「真可惜，看起來你辦得不錯啊。」太一打趣道，「看起來就算不當宇航員，你也挺有潛力當明星的。」

「宇航員？」城戶丈吃了一驚，「大和，我們怎麼不知道你要當宇航員？」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沒料到太一對自己隨口扯的謊這麼上心。

「我想去月亮上看一看，就這樣。」不想多加解釋，大和直接給了結論。

「太一呢？」空問道，「看了錄像有沒有什麼印象？」

「呃……你唱歌挺好聽的？」太一不甚確定地說。

眾人失望地垮下肩膀。

那之後，眾人想盡辦法將以前發生過的趣事糗事冒險經歷統統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太一時不時拍腿大笑，時不時驚愕無比，那神情鮮活得讓他們都以為太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