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因為人太多，所以八神太太直接放棄做飯而預定了餐廳，中午時他們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往餐廳出發去了。

望月和趁著所有人都出門時，在太一嘴唇上偷了個吻，這個吻正好被一直在門外等太一出來的大和看見。

他雙手握拳，深呼吸了好幾次，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抱歉，冷落你了？」太一笑了笑，用拳頭友好地在望月和身上輕捶了下，「我有些興奮過度了。」

望月和若有似無地瞄向門外，「沒事，晚上補償我就行。」他故意說得曖昧無比，引人遐想。

「行。」太一答應得也很爽快。

大和在門外邊聽了，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既憤怒、又無力，還敢到了羞愧。

在昨晚那樣了月色下，他幾乎就要將自己的思念和愛戀對著太一傾倒而出，但是當他看到那張名片時，一切又像是突然熄了火。

太一現在事業有成，反觀他，未來的路到底要走向何方都不知道。

高中時，太一就是這樣徬徨的嗎？他的志願表是最晚交的。

那時的大和完全沒想過其他，繼續做著屬於他的音樂夢，直到高三大考後，美夢突然夢碎，他發現自己再也唱不了情歌，也寫不出悲愴以外的曲子。

他站在門邊，雙手緊握成拳。

「唉，石田？」太一走了出來，發現了大和，笑了笑，「走吧。」

石田……

「叫大和吧。」大和抿了抿唇，還是開口要求，「忽然間聽你叫姓氏……很不習慣。」

「啊，這樣啊。」太一想了想，「也是，那就……大和，走吧。」他笑嘻嘻地說。

望月和走過來，攬住太一的肩膀，示威警告似地看了眼大和。

大和並沒有吭聲。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太一歸來的喜悅讓眾人不可避免地多喝了幾杯，約著明天一起去唱歌，看電影，逛街等等，畢竟太一的假期並不多。

像是想要填補過去的空白，眾人一股腦地跟太一說著他們的趣事，太一聽得實在有些頭昏腦脹，不過表面上還是很給面子地不斷乾杯。

「說起來，太一，你現在都住哪兒啊？」八神太太擔心地問，「總不會一直住在數碼世界吧？回到這裡的時候呢？」

「數碼世界有我們的大使館，我平時就住那兒。」太一笑著回答，「至於這邊，我和阿和一起住。」

「這樣啊……」八神太太有些失望地欲言又止，大和忽然開口。

「不然你接下來休假都住回家吧，伯父伯母一定都盼望你可以回家住。」

「可是……」太一有些為難地看向望月和，吞吞吐吐地說，「我們已經預定好旅館了……」

「沒事，太一。」望月和忽然說，「我一個人也沒關係。」

「耶？」太一愣了下，其他人似乎也沒料到望月和如此好說話，不禁面面相覷。

「反正我早就習慣一個人了，在這邊和你的朋友們相處也很格格不入。」望月和說，「你就好好陪家人吧。」

「可是……」太一還是不放心，這感覺怎麼這麼熟悉……

一個男孩衝上來和自己打了一架，後來就離開了團隊……

太一揉揉太陽穴，「要不……」他轉頭去看八神太太，「阿和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嗎？」

＊

石田裕明風風火火地衝回家，不管現在已經深夜，反正家裡的燈還開著，這就說明了自己兒子並沒有睡下。

「大和！」石田裕明一腳踹開了房門，手還猴急地去扯自己的領帶扔到一邊，「我聽阿岳說太一回來了？」

大和倒是一臉平靜，稍微拉開了椅子，從書桌前轉過身來面對石田裕明。

「嗯，回來了，也回家了。」

「那你！」石田裕明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大和會有這種反應，即使不是痛哭流涕，聽到心上人死而復生的消息照理講不該是情緒會特別激動嗎？

「看來阿岳沒來得及告訴你，太一準備要結婚了，和一個男的。」大和自嘲一笑，「你說，我該有什麼反應？」

石田裕明一呆。

「你沒有告訴他你喜歡他嗎？」石田裕明不可置信地反問，「他知道這件事嗎？」雖然知道自家兒子喜歡男人時大吃一驚，但是畢竟他在電視台工作多年，對這些事習以為常，再加上太一葬禮之後，自家兒子的頹廢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他也暗自發誓，只要有人能讓自家兒子振作起來的話，不論對方是男是女出身如何，他都樂意支持。

「不知道。」大和又將視線轉回書桌前，「看來阿岳也沒告訴你，太一現在除了他的伴侶和亞古獸以外誰都不認識。」

「是失憶了？」石田裕明問，「但是活的總比死的強，重新認識就是了。」

大和眉毛一挑。

「如果他想不起來的話……那也就只能重新認識了。」大和嘆氣，將手上的筆輕輕一扔，「爸，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甚至已經是外交官了，而我連份工作都還沒有。」

「你從以前就追著太一那孩子的腳步跑。」石田裕明勾起嘴角，「那麼，先找一份工作如何？」

「我正在思考我適合哪種工作。」大和說，「但是完全沒有頭緒。」

「要不然……你的樂團呢？」石田裕明試探性地問。

「早就解散了。」大和厭厭地說，「要組的話得全部重新找人和磨合。」

「我只是覺得你辦場演唱會對太一表白會很浪漫。」石田裕明不著邊際地說，「搞不好你一表白，太一被你一嚇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為什麼是被嚇到想起來？」大和不情願地覷了石田裕明一眼。

「我聽過一種驚嚇療法，在極度驚嚇的情況下會導致失憶，那反過來也一樣吧。」

「又是從哪裡聽來的胡說八道。」大和失笑，「我考慮做宇航員。」

「那也很好，有骨氣……等等！」石田裕明說到一半才驚覺大和到底說了什麼，「為什麼？完全沒預兆啊！」

「反正就是想去月亮上看看。」大和撕破嘴皮也不會承認想當宇航員的原因是什麼的。

甚至，那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原因。

「也好啦，不過當宇航員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得參加他們的訓練計畫……是說，你有認識的人在相關部門工作嗎？」石田裕明抓抓腦袋，「而且你至少得有工程生物、物理、數學之類的相關學位……」

大和想起了太一遞給他的名片，搖頭。

要是可以，他不想依靠太一的人脈和力量。

石田裕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總之，我很高興你振作起來了。不論你找什麼工作，爸爸都支持你。」

「謝謝你，爸。」大和笑了笑，「告訴你，我準備戒菸了。」

石田裕明揉了揉大和的頭，「這是好事。」

「你也戒吧。」

「……我抽得沒你兇。」

「戒菸是好事。」

「……」

目送背影充滿壯士斷腕之悲壯的石田裕明離去後，大和坐回書桌前，盯著他剛剛撇出的幾段歌詞。

如果……能唱給太一聽的話……

他咳了幾聲，那之前，他得先養好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