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八神光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武之內空走了過來，按了按八神光的肩膀，笑著換手。

「太一。」

「嗯？」

「你真的喜歡望月先生嗎？」

太一沒料到空一上來，談的不是那些朦朧的過往，而是針對他感情依歸提出了疑問。

「啊？」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以前有喜歡的人？」空試探性地問，「雖然說你現在不記得……但是如果你之後想起來了……你要怎麼辦？」

「怎麼會？」太一失笑，「我問過了，並沒有這種人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當時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沒告訴任何人你喜歡誰……那我們自然也不會知道啊。」

「要真有這個人的話，該不會就是妳吧？」太一揶揄道，「不過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是啊，我是有男朋友了。」空垂下頭，「如果那時，你在就好了。」她對太一的反問，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呃……抱歉。」

「不是……我才該抱歉。」空苦笑道。

「為什麼啊？」

「沒什麼……」空深吸了一口氣，關於那些太一、大和和她之間的曖昧，她無論如何是對本人說不出口的，要直接跟太一說她是他以前喜歡的人？太過自作多情，更何況現在就連她都不確定太一喜歡的是她還是大和了；如果不是她而是大和的話，那這些事情更不該由她來說。

「什麼嘛，話說一半讓人更好奇啊。」太一略為不滿地抱怨道。

「那就等你自己想起來如何？畢竟我們當初也都只是猜測而已。」空無奈地笑，「說起來，太一你從以前就一直獨來獨往的，有心事也不怎麼說。」

「啊？我以前是個自閉？不至於吧？」太一誇張地揮揮手，「阿和給我看的檔案我怎麼看都像是個孩子王啊。」更遑論他現在還在和他們說話呢。

「那是小學吧。你自從上了初中以後就……」空想了想，想起太一在背後鼓勵自己去和大和告白的場景，黯然道：「成熟很多。」

「咦，那不是好事嗎？」

「或許是吧。」空扯了扯嘴角，「只是想說……如果那時你沒有在後面推我一把的話，也許許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如果她沒有和大和曖昧直至交往，如果她有細心地發現太一內心的掙扎……那或許，觀月就無法逮住太一心中的空隙從而帶走他了……

「反正事情都發生了。」太一見空這麼低落，只好不著邊際地安慰，「呃……總之，不全是壞事吧？」說到最後，太一也不怎麼確定。

空又關心地問了太一一些生活上的事情，那感覺就好像八神太太一樣，讓太一覺得空真像是個媽媽似的。

下一個是光子郎。

太一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餐盤，對光子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可以先再去點一份嗎？」

「……好的。」

當太一端回他從前最愛吃的漢堡後，光子郎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太一，你能不能詳細和我說說你醒來後記得的事情？」光子郎問道，一邊打開了他的筆記本，「不管是多微小的事情都可以。」

「呃……就是一片黑。」太一老實說，「醒來的時候就在阿和家了。」

「當時的情況，能不能說的詳細一點？」見太一一臉茫然的樣子，光子郎補充說明，「就是你有沒有感覺哪邊不舒服、心跳特別快、或是有什麼爆炸聲音之類的？」

「沒。」太一說，「就像睡了一覺睡醒了那樣，沒什麼特別的……我之後才發現自己並不記得任何事情。」

「你當時難道沒有感到不安嗎？發現自己能力的時候呢？」

「不安倒是有一點啦……但是能力……等等！」太一猛然站了起來，力道大到讓桌子晃了一下，他瞠大眼睛瞪著光子郎，「你知道我的確切能力？」

他還以為那時候大和他只是在開玩笑，畢竟他的能力屬於絕密。

「望月先生告訴我們的，是退化的能力吧？」光子郎盯著太一，「先坐下吧，太一。」

其他人因為騷動都齊齊看了過來，太一僵直了一會，才訕訕然坐下，有些負氣地瞪向望月和。

他好像反應過度了，他們知道的能力好像就只有讓活體時間倒退這種，至於其他的似乎還不知道。

「太一，發現能力的時候呢？」光子郎鍥而不捨地追問。

「沒什麼感覺，就像我原本就有的一樣。」太一的口氣開始不太好，「這是什麼審訊嗎？」

「太一，我需要知道情報。」光子郎急急解釋，「如果我可以獲得更多詳細情報，或許就能採取應對措施……」他的頭垂了下來，「高中時，如果我有更早推演到緬因貓獸的話，也就不會……所以這次，我希望我可以幫得上忙。」

太一看向示弱的光子郎，不，或許說是喪氣比較好。

他嘆了口氣：「我不喜歡有人談論我的能力，雖然阿和沒說，但是我知道研究所裡面那些高層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個怪物一樣。」

「太一……」光子郎緊緊握拳，「你不是什麼怪物，你是我們的朋友！」

「……你要猜一下，我當時不想回來的真正理由嗎？」太一把頭轉向一邊，「如果說……我回來了，也恢復記憶了，但是那時候，我過去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拿著那種看待怪物的眼神看我，我要怎麼辦？」

「而且，雖然這能力在我身上就像呼吸一樣自然，我卻沒有能力完全駕馭它。」太一頓了頓，「我也曾經聽阿和說，這是因為八神太一曾經和啟示錄獸完全融合的關係，即便只有一秒鐘，也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很長一段時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邊。到底是八神太一，還是啟示錄獸？如果我說我是八神太一的話，為什麼我的興趣和過去完全不同？如果我是啟示錄獸的話，為什麼我會對亞古獸有親近的感覺？」

「光子郎，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確定。」太一自嘲一笑，「在我好不容易決定以嶄新的八神太一這個身份生活的時候，拜託你，別再談論我的能力，也別試圖分析出該怎麼樣才能讓我恢復記憶了。」

光子郎聽著那句『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自嘲，猛然想起，他在小時候不經意發現自己是養子的事實。

那段時間，他非常徬徨，和同學們也相處得不是很好，整日埋首在電腦中，是太一過來主動和他搭話，甚至邀請他一起去參加夏令營的。

時過境遷，那時候可謂是他生活中的太陽的太一，竟然坐在自己面前，雲淡風輕地敘述著相似的煩惱。

「……但是太一，你完全……不想恢復記憶嗎？」

「那倒也不是，順其自然就是了，當然我也承認我多少有點好奇。」太一笑了笑，「現在，我們可以換個話題了嗎？」

「……」光子郎猶豫半晌，才慢吞吞地將筆記本合上。

「對了，剛剛小光和我提到了青龍獸，你知道當時的詳細情況嗎？」

「詳細情況？」光子郎愣了下，也沒多問，就尋著記憶把當時的情況稍微說了一下，太一的拳頭在桌面下緊握成拳，他發現光子郎說的情況和八神光差不多。

也就是說……青龍獸不是敵人嗎？

「怎麼了，太一？」光子郎問道，「你對青龍獸感興趣嗎？」

「是啊，畢竟是外交官嘛。」太一哈哈笑，神色自若地將話題帶了過去。

「現在數碼世界比較安定，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危險吧？」

「哈哈，不至於啦，就是找到扭曲後修正就是了。」太一心不在焉地說著，「對了，聖石是怎麼回事啊？它們有什麼功能？」

「呃，我也不是很清楚，當初黑暗戰鬥暴龍獸將聖石全都破壞了。」

「是嗎……」太一喃喃道，下一秒就若無其事地繼續問：「對了，你持有的徽章是知識吧？」

「對、對啊，怎麼了？」沒想到太一會忽然提及徽章，光子郎呆了一會才回答道。

「沒，就是覺得這徽章和你挺配的。」太一笑道。

光子郎聽了，不好意思回道：「你以前也說過，愛心徽章和空很配，結果把空給惹哭了呢。」

「唉？怎麼會？」太一來了興致，「她哭什麼？」

「那時候空覺得自己沒辦法讓徽章發光，說自己是在沒有愛的環境下長大的……」光子郎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不禁笑了起來，「你還一臉無措地跟大和求救問要怎麼辦，在我印象中那好像是太一你第一次把空弄哭。」

「什麼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吧？」太一視線往其他人那邊飄去，他們正在和八神光還有武之內空熱烈交談，除了大和。

這次似乎大和有了準備，在太一轉過頭前一秒將視線移開了，所以太一也只看到彷彿一臉認真凝聽空說話的大和的側臉。

「對啊，大和當時說想哭就讓她哭個夠就好了，那時候其他人都覺得大和好像大人好成熟。」

太一撇撇嘴，「那我呢？我完全不會安慰女孩子，是不是？」

「那個……當時的情況，是的。」

「空剛剛還問我要是恢復記憶，想起另外有喜歡的人怎麼辦。」太一嘟囊著，「我一瞬間還以為那個人是她呢，聽起來她應該比較喜歡大和－－不對，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啊，所以空只是希望我恢復記憶而已吧？這個切入點也太奇特了點。」

「呃……」光子郎傻住了，他對這三人的感情世界完全是外人身份，說長道短不好，但是他真的覺得太一搞錯了重點……

空是真的喜歡過太一你啊！就連大和也是，而且大和還是現在進行式……

光子郎想起了望月和，決定還是不多嘴了。

在城戶丈起身過來前，太一特地壓低了聲音：「光子郎，別再談論我的能力了喔。」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