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第一章    不起眼 好人？

一般來說，起眼的人通常不外乎擁有一些共同點：漂亮帥氣的臉蛋或是引人注目的身材、成績名列前茅、擁有某項或是多項專長、聲音特別大、強烈的人格特質等等，反之就是不起眼的人。

不起眼的人通常會窩在角落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情，或是和自己波長相近的人待在一起，然後互相宣洩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而我們班上就恰好有一個例子：莊國強。

這男生自從分班後就沒跟班上同學親近過，即使有幾個人跟他搭話，他也幾乎是期期艾艾，相當畏縮，久了就沒人想要理他了。

然而這種特質最容易招人欺負。

「喂，阿強，中午幫我們去買便當。」蔡博淵大聲說道，「拜託啦。」

莊國強結結巴巴的說：「可是我中午想去圖書館……」

「嗯？」蔡博淵的聲音下沉了幾度。

「……你們要吃什麼？」莊國強不到一秒就放棄對峙。

        交代完指定菜色後，蔡博淵還算是有點良心的把錢交給莊國強。不過照這個勢頭來說，他哪天一毛錢都不給我也不會意外。

        「你們是缺胳膊少腿是不是，四肢健全的你們不會自己去買啊。」陳涵婷見狀，打抱不平的說。

其實各方面來說，陳涵婷都算是非常具有正義感，也有足夠的膽量，雖說整體成績不怎麼樣，但是人格方面是我還算欣賞的。

        「他本人又沒抱怨，少多管閒事啦，八婆。」蔡博淵哼聲，不屑道：「妳當自己是什麼正義使者啊。」

        「以多欺寡的傢伙少跟我講歪理。」陳涵婷怒道：「一個學生長時間並重複地暴露於一個或多個學生主導的負面行為之下就是霸凌。」

        這好像是挪威學者對霸凌的定義。

        「只是叫他去幫忙買午餐而已，哪算得上負面行為。」蔡博淵冷笑反駁。

        這姓蔡的也沒說錯，這標準本來就很曖昧。

「你！一兩次就算了，你幾乎是天天叫他去幫你買午餐！」

        「那個……我沒關係……」莊國強怯怯地開口勸架。

        「你看，他本人都說沒關係了。」蔡博淵馬上逮到機會，「謝啦，你真是個好人。」

        原來如此，字典上好人的定義是具有善心行善事的人，但是到了現實生活中則是變成了對自己有用或是有利的人。

        「你這傢伙怎麼這麼懦弱。」陳涵婷一臉恨鐵不成鋼，「你不是說你要去圖書館嗎！」

        「呃、我可以買完再去……」莊國強縮了縮脖子。

        「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陳涵婷轉身不理他了，「小雨，我們中午去外面吃吧？」

        基本上我也不怎麼喜歡莊國強這種人，在過去我鐵定不管，但是現在既然我都能使用魔法了，不如……來齣逆襲也很有趣啊？

        「外面是哪邊？」我一邊在心中盤算大致的藍圖，一邊將問題丟回去。

        「導師辦公室，我們去吹冷氣。」

        快十月了還吹什麼冷氣……我咕噥。

        「好吧。」反正我也不可能去要求學校把冷氣統統關掉，雖說耍點手段就辦得到，但是事後會很麻煩。

        我派出式神──之前在魔界收的，因為取名太麻煩了我便讓他給自己取名字：阿榮。

        我聽了差點昏倒，堅決讓他換個稱呼，他這才不情不願的改成榮榮。

        『你去幫我盯著那個莊國強，把他的行動和心音都給我記錄下來。』

        我是用心音跟式神說話，並且式神只有在主人照喚時才出現，即便出現了人類也不會看到，所以普通人看起來我就是在發呆。

        『為什麼？』榮榮天真無邪的反問。

        『所謂知彼知己，百戰百勝。』

        『主人要戰勝誰？榮榮可以幫忙。』

        『你乖乖幫我去盯著那個莊國強，就是幫了大忙。』

        『喔，那榮榮去了。』

        『好乖，快去。』

        榮榮是我在視察領地時撿到的龍蛋，當時我興致沖沖的把牠帶回城堡撫養，好不容易孵出來了，但是智商和外型都只有五歲。

        沒關係，從小好好教育，將來勢必是個非常好用又忠心的式神。

        放學、跟著陳涵婷去看完電影回家後，榮榮屁瘨屁瘨的向我跑來，這傢伙在家老是忘記自己能飛。

        對了，不得不說電影裡面的魔王比老哥帥。

        「主人～榮榮幫你紀錄下來了，主人要現在看嗎？」

        「嗯，麻煩你了。」我摸摸榮榮的頭以示獎勵。

        榮榮咧嘴笑開，然後轉頭，從眼睛射出兩束光憑空投影出校園景色。

        『真討厭啊……明明是想趁中午的時候把書看完的。』這是擠在合作社動彈不得的莊國強心音。

        『那些人都去死算了，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買。但是要是拒絕的話天曉得他們會做些什麼……』

        畫面轉到教室，蔡博淵大搖大擺的接過便當，連句謝也沒說便繼續和其他人聊天。

        『這種態度真叫人不爽……』

        「好了，行了。」我愉快的打斷榮榮的播放。只要知道這莊國強不是打從心底認為沒關係隨便他人吩咐的人就行了。

        「這樣就好了嗎主人？」榮榮歪頭，「可是他後面還有妄想耶。」

        「妄想？」我吃了一驚，雖說莊國強很愛看書，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妄想，「直接跳那段我看看。」

        「好。」榮榮十分順從的將畫面切到放學前。

        『那種作威作福的樣子真是惹人厭……希望哪天也有個人對他指手畫腳的，讓他也嚐嚐這種滋味。』

        這傢伙完全沒有改進自己的意思而以受害者的思維出發啊。這讓我的興致大減，還以為至少骨子裡該多少有反應自己的意思呢。

        嘛，沒關係，給他一個改變的機會，看看他會如何吧。

        「好了，事情先告一段落，榮榮，你要吃宵夜嗎？」

        「要，榮榮要吃～」榮榮蹦跳過來，四肢並用的爬到我肩膀上。

        「用飛得不是更快？」

        「可是主人教我想要的東西要用手抓住。」榮榮一臉委屈，「而且翅膀今天用好久了。」

        「是我疏忽了，來，榮榮，我煮麵線給你吃。」

        「榮榮想吃肉……」

        「晚上不要吃肉，肉明天中午吃。」

        「好。」

        晚上我打算使用魔法進入了莊國強的夢境，結果來到他家門外我卻看見他在釘草人。

        這傢伙要是放著不管大概將來就會變成陰險小人了吧。我翻翻白眼。

        『去死吧蔡博淵！你再囂張啊！整天趾高氣昂的以為自己是誰啊！』他邊盯邊在心裡罵，嘴巴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直接電暈他吧。

        想到就做向來是我自豪的一向優點，只見莊國強兩眼一翻，直通通的倒在床上不動了。

        我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潛入莊國強的意識中。

        我製作了一個跟白天時一模一樣的夢境，時間定格在蔡博淵叫住他之前。

        『奇怪……這裡是？』莊國強看起來摸不著頭腦，滿臉困惑。

        『讓你重來的地方。』我咯咯笑道，因為被認出來會很麻煩，所以我故意用又尖又細的聲音回話。

        『你、你是誰？』他驚恐了。

        『這不重要。』我說道，『在那位女同學替你說話時，你為什麼不順勢說自己不想去呢？』

        『你、你怎麼知道……』他結結巴巴的反問我。

        『為什麼要對討厭的人唯命是從呢？』我不理他，繼續問。

        『那是因為……』莊國強低下頭，咬牙，『很可怕啊……要是拒絕的話。』

        『拒絕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不知道……』

        『你何不試著在這裡拒絕，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我輕笑道。

        『咦？』

        沒等他反應過來，在夢中的時間又開始流逝。

        『喂，阿強，中午幫我們去買便當。』蔡博淵大聲說道，『拜託啦。』

        『呃？』莊國強傻呆呆的看著蔡博淵，過了幾秒，蔡博淵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我中午有事。』莊國強見狀，趕忙擠出一句。

        『買完再辦不就好了。』

        『那你自己去買不就好了。』莊國強反射性的摀住嘴，似乎對自己的頂嘴非常驚恐。

        因為他這麼想，於是我就讓他這麼說了。

        『啊，你膽子很大嘛。』蔡博淵的臉色變得非常陰沉。

        『我又不是你小弟，你憑甚麼老是命令我啊。』莊國強一直摀著嘴巴，但是話語還是流洩不止。

        『你是想造反了是不是？』蔡博淵沉著一張臉，咖啦咖啦的掰動手指以示威脅，『叫你去買就去買，廢話這麼多，不想活啦？』

        『喂，姓蔡的你不要太過分！』陳涵婷這時走了過來，兩手環胸，『他說得一點也沒錯，你憑甚麼叫他幫你去買便當啊？怎麼，他讓你沒面子你就想揍人啊？』

        『八婆你閃邊去，這是男人之間的問題。』

        『行啊，我就閃去直接去跟王教官複述你們剛剛的對話。』

        王教官是學校的一些頑劣分子唯一懼怕的人，聽說在軍中很吃得開，不知什麼原因臉上有非常大面積的燒傷，看起來很恐怖，又因為他聲音宏亮，對待頑劣學生的手段聽說很嚇人。也因此大家對他是又敬又怕。

        『妳少威脅我！』

        『誰威脅誰啦？』陳涵婷做了和蔡博淵之前一樣的動作：掰動拳頭，『你剛剛這個才算得上是威脅吧。沒常識。』

        『你！』

        『怎樣？』陳涵婷冷哼，一臉不屑，大有你奈我何的氣勢在。

        『……自己去買就買，本大爺不與你們這群鄉民一般見識。』蔡博淵改了口，轉身吆喝著他那群狐群狗黨出教室去了。

        『嘿，那個莊國強居然敢頂撞蔡博淵耶……』幾個女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一臉不可思議。

        『不過就是去買個便當而已，同學間又沒必要撕破臉。』跟蔡博淵還算不錯的幾個男生用一種你氣度真小的眼神責怪道。

        『嘿，莊國強，我原以為你是那種不敢反抗的弱小動物，沒想到你還算有骨氣啊。』陳涵婷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豪邁的笑道：『你剛剛講的話真是大快人心，我支持你。』

        莊國強嘴巴張愣得說不出話來。

        這種事情跟那種必死無疑的舉動不同，不做不會知道後果；做了之後，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同。

        會有人出聲責怪、有人辯論、有人看戲……但是，也一定會有人支持你。

        只看你有沒有改變自己的勇氣。

        『啊，謝謝你！』在我離開夢境前，我似乎聽到莊國強的道謝。

        嘛，隔天應該會很有趣吧。

        隔天第二節下課。

        「喂，阿強，幫我買便當。」

        「不要。」

        「啥？」

        「我不想去合作社人擠人，你自己去買。」莊國強的聲音雖然小還有些顫抖，不過眼神卻很堅定。

        「阿強，你吃錯藥啦？」蔡博淵的臉色沉了下來。

        「大概。」

        「嗄？總之你給我去買，少囉唆。」

        「喂，他這次可是拒絕得很明顯了，少強迫人家，你以為你是誰啊。」陳涵婷又湊過來了。

        「八婆，不要每次都多管閒事，你吃飽沒事幹啊。」

        「好啊，那我去請王教官來管。」

        「……算你狠。」蔡博淵惡狠狠的瞪著陳涵婷，隨即出了教室。

        陳涵婷轉頭衝著莊國強一笑：「不錯嘛,，有長進了。」

        莊國強微微點頭，小聲的道謝：「謝謝，你真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