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第五章 誰是主角（上）

        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照這種說法，因為每個個體都獨一無二，於是便不存在特別的人。

        然而在現實中總是會有和普通正常區隔的特別之人──也就是所謂的主角和配角。

        一般來說，班上總有幾個班級的中心人物，通常他們要不非常優秀、要不非常具有活力。

        而配角則屬於那種某種程度上能夠客觀的檢視自我，並得出像我這種人，能如何就該謝天謝地了之類的結論來維持他們的自尊心。

        不過這也有地緣限制，比如這個班級中心人物是甲，其他班級的中心人物是乙、丙、丁，當大家同樣為中心人物時，就會上演腥風血雨。

        同理，要是一個班級出現了某種相似程度的高人氣者，那麼班上就很容易出現派系。

        像我們現在這個班級一樣。

        「這位是轉學生艾列西，中文還很生硬，大家要多加照顧喔。」導師愉快的向同學們介紹。

        發現轉學生是個又高又帥的男生後我發現全班女生眼睛都發直了，連林文妲這種文靜的女生都偷偷瞧上好幾眼；男生則是很明顯散發出敵意。

        艾列西站在講台上，用一雙憤恨的眼睛的瞪著我。

        「艾列西，怎麼了嗎？」導師看他沒什麼反應，關心的問著，「你想坐江雨旁邊嗎？」

        唉呀，這樣我會變成女生公敵的。

        「他是我表哥。」為了避免那種情況，我決定瞎掰。雖然後果可能是會有一堆不長眼的女生纏著我問東問西傳情書之類的。

        也很有趣啊？情書不用說一定是不會成功的，倒是那女生之後如果跟其他交往，她就得付錢把她曾經寫過的情書給買回去。

        『主人好惡劣～』榮榮又跳出來了，義正詞嚴的糾正我：『主人，書上說妨礙人家戀愛會被馬踢的。』

        我還聽過被狗咬的版本咧，我翻翻白眼。不過為了正確的教育示範，我還是裝作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模樣：『是這樣啊，主人都不知道呢。』

        『所以主人不可以阻礙人家談戀愛喔。』

        『一定不會的。』但是情書還是要留著，關鍵時使用。

        就在我跟榮榮進行心音對話的時候，班上早就因為我宣佈艾列西跟我是表親關係而炸鍋了。

        艾列西坐在我旁邊，一副愛理不理。但是因為長得很帥，總還是有人湊上來跟他講話，以女生居多。

        艾列西就是屬於那種不論走到哪裡都是注目焦點，也就是所謂的主角。

        問題來了，新主角進來了，舊主角呢？

        舊主角有兩種選擇：一種將新主角視為敵人，誓言打倒他取回原本的江湖地位；或是第二種，跟新主角成為好朋友一起稱霸天下。

        我發現徐思文仍舊是一副欠扁的笑臉，看起來應該是選第二種吧，雖然他的嘴角下沉了幾度。

        出乎意料，他沒向艾列西搭話卻照舊纏著我：「你跟你這位表哥感情很好？」

        無視。

        「幾等親？」

        無視無視。

        「為什麼突然轉來啊？」

        繼續無視。這傢伙今天是怎樣？問題一個接一個，煩死人了。

        『回答我！』

        這倒是真的嚇了我一跳，瞬間轉過頭去瞪徐思文，他居然用心音吼我。

        不對，重點是他怎麼會心音？

        『……你為什麼會這個？你是魔族？』不對啊，怎麼探測都只是個人類……

        還是跟我之前一樣，雖然有血統但是沒有魔力所以只是普通人類？

        『我有四分之一的血統。回答我的問題！』

        四分之一？那就是父母其中一個是混血囉？不曉得是什麼職業？

        我果斷阻隔了徐思文的心音干擾，開始考慮徐思文是否在魔界見過我，要不然怎麼老愛纏著我？

        可是這也不對啊，我是最近才當上魔王的，那之前徐思文就很愛過來煩我了。

        『喂，這群人類怎麼回事？』連艾列西都用心音問話了。

        雖然我封了他的魔力，不過還是讓他可以使用心音對話，不然各方面來說都不怎麼方便。

        『女生這種生物對帥哥很飢渴的，大概就像你們公的見到母的就想……一樣。』我隨口解釋，繼續搜尋任何可能在魔界見過徐思文的蛛絲馬跡。

        『……妳這傢伙，竟然解釋得這麼粗俗！』

        『這叫貼切。還有我挺討厭粗俗的，所以別把那兩個字套在我身上。』回答完畢，我也果斷的阻隔了艾列西的心音干擾。

        那之後不曉得為什麼，徐思文似乎放棄了和艾列西做朋友這個選項，有意無意的在男同學之間孤立艾列西，女生甚至為了他們分裂成兩派。

        因為艾列西看不懂中文，所以理所當然的他的成績是吊車尾的，這讓曾經貴為資優生的他非常惱火，我老看他一副想問又拉不下臉來問的樣子，感覺非常好笑。

        噗哈哈哈，帥哥臉扭曲後還是挺有味道的耶。

        徐思文和艾列西二人相較，後者就比較偏向不良少年那型的，當然，如果艾列西看得懂中文並願意親近人類的話，那麼情況就會大大地不同。

        並且，如果從落後的起跑點出發，那麼受到的讚賞程度就會不一。

        比如說，每次都考八十分的人這次終於考到九十，和一個每次都不及格的人這次考到七十分相比，後者會更受人青睞。

         同理，艾列西已經給人不良的印象，如果他做出一些善意的小舉動那麼同學對他的評價就會整個翻盤，變成沒想到他人還不錯嘛之類的。

        人類觀感是非常易變的東西，對一個人的感覺可以在瞬間翻盤這種事情實在非常有趣，跟魔族差了十萬八千里，魔族對於自我認知到的東西可是非常固執的。

        唉，所以要把魔王的形象轉換成賢明君主真是好困難啊……要不是第一天來了個震撼教育和過去要聽命魔王的這種觀念下，估計現在還是有人在反對我。

        反對倒是沒什麼，但是上下異心很難賺錢啊。好在現在除了對我個人的忠誠度不夠之外，其他倒是沒什麼多餘的聲音。

        不曉得他們才藝表演要表演些什麼？好期待啊。

        「小雨，要準備園遊會讓你這麼興奮啊？」陳涵婷湊過來，現在正在舉辦班會投票表決園遊會要賣什麼。

        「沒有。」

        「才怪，妳剛剛眼睛都冒星星了。」陳涵婷反駁我。

        「那是妳看錯了。」

        「真的喔，妳剛剛看起來非常期待的樣子。」方芳也說道。

        真是煩死了，我索性閉嘴。

        我期待的是我手下的表演，跟這種過家家的園遊會一點關係也沒有。

        「還有人要提議嗎？」林文妲問著，「那我們開始投票表決……」

        最後結果是烤香腸八票、炒麵八票、汽水九票……等，整體票數加起來甚至不到全班的四分之三。

        「那我們現在抽籤分配工作……」

        哈哈，這種在學生間較為大型的活動一般都會有幾個出類拔萃的人負責，要是硬逼著全班一齊參與最後一定有人倒楣。

        「咦？我不要負責收錢啦，我數學很爛耶，算錯錢怎麼辦？」這是提出自己的缺點以推託事情的說法，並且在學生間最常廣泛被使用。

        「欸？真沒辦法……那張淑美可以嗎？」

        「我才不要，剛剛不就決定了我去發傳單了嗎。」

        「呃、那……」這種搖擺不定的領導大家是不會放在眼裡的。

        「那徐思文呢？」直接求助中心人物，這風險很大。

        「不好意思，我沒辦法身兼多職呢，還是班長要找人代替我招攬客人呢？」徐思文依舊笑笑的。

        「不要啦！我和你一組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張淑美率先抗議，「變來變去的很煩耶班長。」

        「呃……」林文妲一臉為難的樣子，「那吳佳玲到時候妳就用計算機算可以嗎？」

        「哎？」吳佳玲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擺明了就是不想做。

        『這群人類現在是在幹麼？』艾列西傳話過來。

        『在吵工作分配。』我回答得很簡短。

        『什麼工作分配？』

        『那個吳佳玲不想收錢，所以在吵。』

        『那換我吧。』

        唉唉唉唉？

        艾列西真的舉起手來，「那我收錢。」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全班爆出了驚疑聲。

        我敢肯定，這瞬間所有人對艾列西的印象都翻盤了。

        『你在打什麼主意？』

        『作假帳。』

        『……學生園遊會即使你作假帳也賺不了多少的。』

        『……嘖。』艾列西愣了一下，然後啐了聲，『妳完全沒想過用魔法嗎？』

        『那很麻煩，何況我只是愛看戲，不喜歡插手干預。』

        艾列西看向我，一臉懷疑。

        懷疑個什麼勁啊！

        『那個男的之前一直纏著我，問我和妳到底是什麼關係。』艾列西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還跟說了個英雄救美的故事。』

        『那又怎樣？』那個英雄是誰美是誰啊。

        『於是我說了我和妳是未婚夫妻。』

        我刷啦站起，不顧全班的驚愕，氣急敗壞的指著艾列西的鼻子大罵：「誰跟你這傢伙是未婚夫妻啊！」雖然他很帥、表現很好、各方面都是人才，我想留著他用也不代表我想跟這傢伙有其他關係啊！

        「什麼！」

        「你們不是表兄妹嗎？」

        「真的假的！」

        班上沸騰了。

        我看到艾列西閃著得意的笑容和徐思文陰沉的臉色，恍然醒悟到上當了。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剛剛一瞬間的激動讓我的魔力有些失控了，班上每個人的心音都傳入了我的耳裡，嗡嗡地像個菜市場一樣，這讓我更加煩躁。

        再繼續煩躁下去我會忍不住把這所學校拆了。

        「吵死人了！」我維持站姿吼出這一句，「老師我人不舒服要去保健室！」說完也不等老師點頭允諾就自己衝出了教室，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舒緩舒緩心情。

        「我陪她去。」我聽到艾列西說完也準備跟著跑出來。

        不你給我回去！

        「我也去！」徐思文也跟進。

        不你也給我回去！

        但是很顯然他們完全無視我傳過去的超大心音，還是離開教室來找我了。

        是怎樣！這樣我不就變成注目度第一的女生了嗎！

        這兩個混帳，回頭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他們。我在心裡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