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第八章 團體依存

        所謂的人類，如果不依附一個團體，就很難生存下去，因為人類是群居的物種，也因此，不適合的團體就是把無形的鈍刃，長期處之必然導致各式各樣的後遺症。

        這點由以女性最為明顯。

        然後當砲口一致向外的時候，被當標把的人就倒楣了。

        我從魔界回到人界上課的時候，臉黑了。

        我的桌子被美工刀劃得亂七八糟，課本被扯得七零八落、椅子被毀了，還有幾封恐嚇信，內容不外乎是些侮辱信的字眼，警告我不要太囂張。

        我看著亂成一團的座位。

        靠！囂張的是誰啊混帳！

        我扯出一抹冷笑，轉頭看向全班。

        艾列西挑眉，徐思文則是一臉擔心。

        「我給你們三秒鐘的時間自首，不然後面別怪我不客氣。」我冷冷的說道，開啟心音，「三、二、一。」

        理所當然的沒人舉手承認。

        但是心音是騙不了人的，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居然幾個有老大特質的女生都有份啊，甚至還有幾個雖沒參與卻在心裡暗爽的。

        趁著週休二日潛入學校做這種低級的惡作劇真不曉得是太閒了還是太有心了……根本就扭曲了，雖然我也沒多正。

        「小雨，妳還好吧？」陳涵婷擔心的湊過來，然後以一種氣憤的聲音罵道，「做這種事情的傢伙真缺德，還很幼稚。」

        「是呀。」我隨口附和，「徐蓮莠同學，今天就麻煩妳借我課本了。」

        「什麼？妳不會跟陳涵婷借喔。」徐蓮莠想當然一口回絕。

        我拿出一張恐嚇信，恰巧就是徐蓮莠寫的，我將它晃了晃，「正巧我親戚是鑑識科的，其實不管是用左手還是右手寫的字統統能判斷筆跡是誰的呢。」

        果不其然，徐蓮莠的臉黑了，其他幾個女生的臉也黑了。

        「然後，張淑美同學，妳的座位在我的椅子修好之前就借我吧。」我拿出另外一張恐嚇信。

        「呃、嗯……」有了前車之鑑，張淑美不敢反駁。

        「如果妳能在短時間內修好椅子的話我就不需要跟你借椅子了呢。」

        「對了，林艾麗同學，我今天想喝合作社的各種飲料呢，能麻煩妳跑個腿嗎？」

        「好……」

        「假使妳願意請我客的話就更好了。」

        「好……」

「對了，警衛假日還是有值班的呢，問問看能不能調出監視器來看好了。」我喃喃自語著，聲音正好全班都聽得見，「正好我們班外頭就有隱藏監視器。」我抬頭，對著吳佳玲和張玉英嫣然一笑，「妳們能幫我將桌子清乾淨嗎？如果能將它清理到煥然一新的話我會很感謝的。」

        她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連連點頭。

        真是，怕被拆穿就不要幹啊，敢作不敢當真叫人想把她們從懸崖上推下去。

        算了，反正也很久沒人找我碴了，就順便陪她們玩一玩吧。

        午休或放學後應該少不了一場談判吧，即使她們不想談我也要談，休想讓我自己再去掏錢買課本！

        必要的話我完全可以讓學校向她們提出公物毀損的賠償，我想她們該沒這麼不識相才對。

        第一節課開始，導師步入教室後傻眼，因為我坐在張淑美的座位上，張淑每則是跟張玉英擠在一起，我的位子仍然爛在那裡。

        「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位子在假日的時候被不明人士破壞了，張淑美好心出讓她的位子讓我坐。」我閒適的回答。

        當然，我們彼此心知肚明這不過是表面話。

        「這樣啊……」導師一臉狐疑，「那我們先上課，等下課江雨跟我到辦公室一趟。」

        大家各懷鬼胎的過完第一節課，我留下榮榮觀察整個班級後才跟著導師去了趟辦公室。

        「江雨，妳心中有眉目嗎？」導師開門見山的直接問。

        「請問老師指什麼？」

        「就是犯人。」導師也不囉唆，直接切入主題，「老師知道妳在班上幾乎沒有什麼熟識的朋友，在艾列西轉來我們班上後，一些女生對妳的敵意更加加重了。」

        哇喔，我太小看導師了嗎？我還以為導師不食人間煙火認為班上很和平呢。

        「是的，不過沒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這次她們做得實在太過分了，放任不管的話就……」

        「謝謝老師，我沒有關係。」我仍不鬆口。

        這反而加深了老師對我被害者的印象，通常老師對於這種學生會有種保護心態，往後要是誰跟老師告狀，老師反而會對來告狀的學生有種毀謗中傷的反感。

        雖然具體還沒想好該怎麼整回去，不過先增加手中的牌也不錯。

        張淑美是喜歡徐思文，張玉英是她的跟班；林艾麗喜歡的應該是艾列西吧。

        這傢伙可真受歡迎，把他帶來人界的時候我還真沒料到會以這種形式遭到報復。

        話說張淑美和林艾麗不是拆夥了嗎？這次的行動是碰巧撞在一起還是一起預謀好的？

        要是是合夥的話，那麼我就再次見識到女生捉摸不定的性情。

        不過就是個男人罷了，有必要爭風吃醋嗎？何況這男的喜歡的還另有其人咧……對啦！我怎麼沒有考慮到艾列西有心上人的可能性呢？

        回頭再叫瑟斯去查察有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威嚇艾列西的人物在。

        國文課我閒適的翻開國文課本，意料之外的看到徐蓮莠寫在課本裡的諸多筆記。

        諸如老師識人不明，她明明這麼優秀，大家都是笨蛋等……哇、超精彩，地球繞著她轉啊。

        我饒富興趣的翻看前面的頁數，想看看徐蓮莠有沒有寫其他的東西，結果在最前面發現她個人對於林文妲的不滿。

        什麼假仙啦、做作啦、遇到事情只會哭啦、靠男人啦等……哇喔，原來徐蓮莠喜歡的是賴武德喔！

        那麼這次的事件她大概只是個被動者吧，畢竟張淑美和林艾麗都是因為徐思文和艾列西跟我走很近才眼紅的。

        手上的牌又增加了一張呢。

        「那個江雨什麼意思嗎！把我們當傻子耍！」張淑美氣憤不平，恨恨得吃著便當。

        「就是，我看她說什麼有親戚在做鑑識科的一定在唬爛。」張玉英跟進。

        「但是她好像可以判斷我們的筆跡耶……」吳佳玲心有餘悸。

        「嘖。」

        「我看我們下次就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笨，下次用輸出的就好了，這樣她就沒辦法判斷了。」

        「但是現在的重點是江雨會不會真的告我們啊？」

        「……她又沒有確切證據是我們做的……」張淑美很明顯的底氣不足。

        「妳們做了什麼？」

        「就是早上那件……呃、徐思文？」

        還真的是徐思文，說實話除了艾列西剛轉來那時候，我很少看見他臉色這麼黑的。

        「算了，我不追究妳們做了什麼。」徐思文嘆了口氣，幽幽的說，「只是我最討厭暗地裡使手段的人了。」

        你喜歡的救命恩人可是也會暗地裡耍手段的。我翻翻白眼。

        不過顯然他這句話對張淑美很管用，只見張淑美張口欲辯，卻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果然心上人的厭惡宣言效果會加倍。

        那麼反過來說，只要我使用得當，徐思文就會死心踏地囉？

        ……想想真是缺德，還是算了。

        找個時間跟他說我跟他之間不可能，請他另尋對象吧。

        話說他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難怪高二分班後他見到我後會那麼吃驚、和千方百計想和我搭話了……他不會直接講啊，拐彎抹角的暗示誰聽得懂啊，怪不得我老覺得他講話莫名其妙。

        徐思文走了之後，張淑美便一直默不作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落到現在還被心上人鄙視的下場。

        「嗨，妳們都在啊。」方芳走過來了，她若無其事的在徐蓮莠旁邊坐下，「妳們在聊什麼？」

        「沒什麼。」

        氣氛變得更加沈寂了。

        「妳們惹上江雨了對不對？」

        「妳是從哪看出來的。」吳佳玲發問。

        「我也是女生啊，直覺很準的。」

        是啊是啊超準的，我是女生還是魔王咧，直覺根本也沒讓我中過樂透……

        「那妳想怎樣。」

        「要不要幫妳們說情？」

        我瞇起眼，這方芳再說什麼？

        「江雨是個狠角色喔，妳們根本不知道對不對？」

        對了，方芳之前還蠻常過來跟我還有陳涵婷搭話的，不過大多都是陳涵婷在回答她，難道她以為她跟我很熟嗎？說情？別開玩笑了，心音暗爽也有份的妳憑甚麼來說情。

        「妳有辦法嗎？」

        「有啊，我可以幫妳們避免江雨的報復。」

        這倒是有趣，我看看她要怎麼跟我開口。

        回到班上午休，我滿心期待著方芳會如何跟我提及此事。

        「小雨。」結果是陳涵婷跑來了。

        「幹麼？」我漫不經心的應著，眼睛還是盯著方芳瞧，看她完全沒有動作的樣子，難道不打算趁著午休這個決好的時間跟我談條件嗎？

        「我聽說妳打算報復張淑美她們？」

        「啊？」我立馬愣住。

        「就是早上，你的舉動我覺得怪怪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犯人是誰好不好，倒是妳是從哪判斷出我以後還會報復她們啊，我明明什麼都還沒有做。

        除了借位子、借課本、叫跑腿、修桌子以外，但那是她們活該！

        「妳會報復她們嗎？」

        「啥？」

        「會不會嘛？」

        「妳是從哪得出我會報復這種結論的？」

        「方芳說的……啊！」陳涵婷摀住嘴巴，一臉糟糕。

        我無趣的撇嘴，「如果方芳對我有意見的話就請她自己過來跟我說，透過其他人傳話最沒誠意了。」

        「可是……」

        「陳涵婷，難道妳認為我受到這種不公平待遇，還應該默不作聲嗎？」

        「當然不！」

        「那我想做的事情就不是報復，而是自我捍衛，懂了嗎。」休想認為惹了我還平安無事，太歲頭上動土總要她們嚐點苦頭，不然將來還得了。

        「哦，那小雨，妳自己小心點啊。」陳涵婷狀似瞭解的點點頭，回自己座位午休去了。

        『榮榮來。』

        『主人～』

        『給我看不在教室時的影像。』我說，因為普通人看不到榮榮，自然也看不到榮榮所投射出來的影像。

        會看得到大概只有艾列西和徐思文，不過那兩個看到也沒差。

        影像呈現出來。

        男生湊在一起，似乎很驚訝我的反應，諸如我還以為江雨會哭呢、一般來說不都會很失落嗎？女生的鬥爭好恐怖、沒辦法，誰叫江雨周旋在艾列西和徐思文中間坐擁齊人之福……

        講齊人之福的是蔡博淵，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倒是杜薔的反應是出乎我意料的，她看起來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不贊同的蹙起眉，心音居然是誰這麼缺德。

        這麼缺德的就是妳家老大啊這位小妹妹！

        到底是怎麼生長在怎樣的環境才能這麼天真啊杜薔妹妹！

        算了，人家天不天真關我什麼事情，現在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掉。

        午休方芳起來後，陳涵婷就過去跟她說了幾句，她面有難色的看我一眼又很快撇過頭去，吞吞吐吐的說什麼和江雨沒有很熟。

        妳也知道妳跟我不熟喔！那中午在徐蓮莠她們面前逞什麼能啊，害我亂期待一把的。

        啊，該不會她想以此作為契機，重回大團體？

        越是思量越覺得便是如此，一人從團體中解散出來卻沒有加入其他團體，一般人是非常難適應的。

        簡單來說就是假使換了所學校，要是在新學校無法順利融入團體，就會越發想念以前的同學。

        人是無法獨活的，這便是團體依存。

        但是這樣一來妳把陳涵婷當什麼？暖暖包嗎？有需要的時候用一用，沒需要的時候就丟一邊？

        雖說可能是我太極端了，好吧，今晚進入方芳的夢看看狀況會不會如此，若非如此，則是我可以大度的只要座位復原拿到課本並保證不會事後找張淑美她們算帳；但若果真如此……我就把妳一起列入黑名單。

晚上，我帶著榮榮潛入方芳的夢境，跟莊國強不同，方芳睡前在寫日記。

        喔～等她睡著後先看日記再入夢吧。

        大約等到十一點，方芳這才上床睡覺，為了避免她半途醒來，她一閉上眼睛我便丟了個睡眠咒給她，天搖地動都叫不醒她。

        我小心翼翼的戴著手套才拿起她的日記閱讀，這本日記大概是她的寶貝，居然鎖在抽屜裡還給日記上鎖，不過人類的東西碰上魔法是一點防護作用也沒有。

        我大略掃過，內容幾乎都是她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和看法。

        『徐蓮莠和李家盈居然一起整我，虧我還把她們當朋友，太過分了。看我哪裡不順眼就跟我說啊，我又不是不會改。』

        『我發現陳涵婷這個人不錯，但是江雨幾乎都不怎麼說話，我實在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覺得江雨不喜歡我，她對我的態度和陳涵婷差好多。陳涵婷說我想太多了，說她一年級也是這樣被對待的。』

        『江雨一人獨占了艾列西和徐思文，這一定會引起女生公憤的。』

『蓮莠和家盈，我們好久沒說話了，反正我現在也恢復了，我好想和妳們和好。』

『今天江雨的座位被破壞的亂七八糟，我直覺是張淑美她們帶頭的，蓮莠似乎也有參與的樣子，我原本想拜託陳涵婷去說情的，結果失敗了。』

『原來打算趁機會和蓮莠還有家盈和好的。』

我輕輕將日記放回原位。

方芳的暗爽是終於有機會可以和舊友和好嗎？

方芳的夢中，幾乎全是過去和徐蓮莠還有李家盈一起度過的畫面。

我就說記憶是會被過度美化的，不論事實基礎建立在多虛偽的假面上。

算了，想當初也是因為我多管閒事，把這人情債還掉後就不欠了。

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順利成功……

隔天，我主動找了方芳談話。

「我昨天借了徐蓮莠的課本，發現她其實喜歡賴武德。」我頓了頓，「想和好的話，不如從這方面著手，比說服我放棄報復來得實際很多。」

方芳一臉驚恐的瞪著我。

「幹麼？妳以為陳涵婷沒幫妳說話啊。」我沒好氣得回道，順便把功勞給扣到陳涵婷身上，以免陳涵婷真的被當成暖暖包。反正以陳涵婷的個性，即使否認大家也只會認為她在謙虛。

「呃、真的、非常謝謝……」沉默許久，方芳才囁嚅著道謝。

會想和暗算自己的傢伙和好，團體依存症真是可怕。我翻翻白眼，這妮子沒藥救了。

事後會如何發展，我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