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冰炎是個知名語言治療師。

他年紀輕輕就取得資格，實習兩年，然後正式開業。

需要語言治療師的患者多如過江之鯽，從兒童到中風老人均有，也因此冰炎的患者各種年齡層都有。

專業知識、再加上年輕俊美又多金，一些患者家屬見了，常常藉著患者又有狀況上門求助之名，行搭訕誘拐之實。

久而久之，冰炎那點醫生對患者的耐性全數被磨盡，毅然決然關門歇業、搬家、換聯絡號碼、停用所有網路帳號。

這年頭，患者家屬比患者本身更有病！

冰炎在他終於安頓好新家後，總算舒了口氣，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的出路。

他是沒興趣再重複一次之前的生活，他要嘛另謀出路，要嘛就得限定患者資格：必須有家室。

不過即使限定，也難保不會有任何問題，不是有人說嗎，相濡以沫二十年卻輸給天真或妖冶的一張臉。

反正自己還有些存款，他暫時想先緩緩，看看風景什麼的。

這天，他正打算出門散步順便跑跑步鍛鍊身體，就接到好友夏碎打來的電話。

「冰炎，有個小朋友，七歲了還不會講話。」夏碎也不拖泥帶水，反正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一開口就講明目的。

「夏碎，你知道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做下去。」冰炎說，才要出門的他又走回沙發。

「知道。」夏碎輕笑，「若不是你們兩家離得這麼近，我也不會想到拜託你。」他頓了頓，「對方是我弟的同學，叫褚冥漾，就住你家對門。」

冰炎沉默。

「他今年七歲了，可是小歲說他從沒見過他開過口，他又沒父母，只有姊姊和一個表哥，而他們兩人都要工作，實在不容易。」

「而且你才剛搬來，敦親睦鄰是必須的，再不然，你就當日行一善吧？」

「你怎麼突然幫你弟同學講話了？」冰炎問。

夏碎一聽，就知道冰炎是答應了，他這好友，從來都是嘴硬心軟，標準的口是心非。

「他幫小歲打架。」

「啊？」冰炎愣了下。

雖說不會講話不代表他沒有暴力傾向，不過一般而言，患者都會比較低調……

「準確來說，是小歲和一個不良小鬼準備要打架，然後他衝進去阻止他們了。」

「你怎麼斷定他是阻止？搞不好他只是想衝進去玩。」

「小歲說的，褚冥漾衝到他們兩人之間做了阻止的手勢。」

這樣看來，褚冥漾是具備觀察能力的，冰炎暗自記下。

「另外，小歲說褚冥漾表現得完全沒有任何異常，除了成績低落和不會說話以外。」

「他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人就住你對面，你直接去問不就好了？」夏碎說，「反正我只是引荐，具體你自己看看。」

「……你已經跟對方推薦了？」

「對。」

「夏˙碎！」冰炎有些慍怒。

「不要那麼死板啦，冰炎，我保證對方絕對不會發生你擔心的事情。」夏碎拍拍胸脯，「而且，我知道你會答應的。」

冰炎翻翻白眼，「你欠我一頓。」

「成。」

通話結束。

冰炎開始在記憶中思索，對門的鄰居，但是感覺上根本也沒見過幾次。

那位夏碎口中的姊姊他有印象，是個感覺很精明能幹的年輕女性，不過要住在這高價地區，以一個才工作沒多久的人來說，還是非常吃力，尤其她還帶著一個小孩。

冰炎是個行動派，正巧他已經穿好外出服，他就直接走出去按下對方的門鈴。

大約等了十分鐘，仍舊無人應聲。

今天是假日，照理來講應該在啊？

冰炎皺皺眉頭，還是說那對姐弟出門了？

他見對門沒動靜，聳聳肩又回自己家去了。

殊不知，門內褚冥漾搬來了墊腳椅，用貓眼把冰炎的行動全收在眼底，放在口袋裡的手還握著小巧的特製電擊棒──姊姊說的，碰上壞人，就用這個電死他。

後來，冰炎和褚冥玥，也就是褚冥漾的姊姊，取得了聯絡。

冰炎發現褚冥玥非常尖銳，倒不是說她盛氣凌人什麼的，而是一種氣場，一種非常強大的排外磁場。

「妳給人的感覺太強，會讓一般人不敢靠近你。」冰炎直接點明，也不管自己是坐在對方家中的沙發上。

「或許妳是想保護妳弟弟，但是這對尚且幼小的他並不好，尤其是他現在還沒說話過，這容易成為一些好事分子的目標。」

褚冥玥沉默。

「我父母在生下漾漾後沒多久就死了。」褚冥玥開了口，聲音似乎在極力隱藏什麼，「病死的，花了一大筆醫療費，還是不治。」

「家裡的積蓄在那時就已經花得差不多了，這間房子是父母買下的，連貸款都還沒還完。」褚冥玥深吸了一口氣，「我聽過藥師寺提過你，費用的部份請你寫份欠條，我以後一定還你。」

冰炎看著這女人，這才發現他和過去的自己好像。

「可以，那麼，我能開始了嗎？」

褚冥玥點頭。

「首先，在妳弟弟面前，妳需要柔和一點。」冰炎說，「兒童會本能懼怕權威。」

冰炎確定褚冥玥可以溝通並且配合他後，就開始著手於取得褚冥漾的信任。

畢竟醫師要開始治療，患者卻對醫師疑神疑鬼，效果會大打折扣。

不過褚冥漾十分不給冰炎面子，當冰炎蹲下身，並試圖向他伸手的時候被飛快地一巴掌打掉。

要不是褚冥漾還是小孩，力氣不大，冰炎肯定他手一定會被打腫。

他沉默地回望褚冥玥。

褚冥玥的神色有一絲不易察覺地尷尬，「漾漾，這是住對面的哥哥，要有禮貌。」

褚冥漾看了看褚冥玥，又看看冰炎，然後對冰炎鞠了躬，還摸上剛剛被他打掉的手，小心翼翼地呵氣著，然後做了個痛通飛走的手勢。

冰炎自此確定，褚冥漾具有一定的交流知識，既然這樣，方向就明確了。

那之後，冰炎就常常到褚冥漾家，他發現褚冥玥回家和出門的時間極度不固定，因為除了設計師的工作，她甚至還兼了差，假日還得去餐廳幫忙。

而一人在家的褚冥漾也很乖巧，自己吃飯（褚冥玥叫的外賣）、自己洗碗、自己收垃圾，自己掃地拖地，儼然一副小小家庭主夫。

冰炎發現比起同齡生，褚冥漾要更為細膩敏感，有次，他用一般治療師治療小朋友常用的裝可愛聲音、發出這是鴨鴨、吃飯飯等小孩用語，反而被褚冥漾用一種憐憫、同情的眼神看著。

褚冥漾一開始還示意他蹲下，然後摸上他的額頭，再一臉困惑：奇怪，沒發燒啊？

表情鮮明得不得了。

冰炎覺得自己被深深地鄙視了。

這讓他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戰鬥火焰，他非要讓褚冥漾說話不可！

一日，好友又打來。

「冰炎，我聽小歲說褚冥漾還是不會說話啊？」夏碎的聲音非常驚訝，「你以前不是大約強化訓練兩週就會有成果了嗎？」

「……夏碎，你是打來揶揄我的話我就掛了。」

「別。」夏碎連忙說，「你說說怎麼回事？一般兒童應該一個月就有顯著成效了啊，這會都要兩個月了。」

冰炎沉默。

褚冥漾的症狀非常奇特，他可以理解他人之間的對話，也具有非常基礎的社交常識──或許不完全──功課也還過得去，就是不會說話。

他一開始還往自閉兒的方向展開治療，但是他所有治療都像是用在了棉花上，綿軟無力。

他懷疑這小子要嘛是個啞巴，要嘛是個裝啞的小惡魔──被褚冥玥給帶歪的。

因為有次郵差來按門鈴時，他居然看到褚冥漾跑回房間裡拿了一個電擊棒，按下了樓下大門，卻把門都反鎖，然後自己貼到貓眼上看外頭的動靜，一邊屏息以待。

冰炎霎時間囧了。

他好聲好氣地讓褚冥漾回到房間，跟郵差大略解釋了一下情況，郵差聽得雲裡霧裡，得出主人不在家，眼前的男人沒有權限代收的結論後，就風風火火地走了，他還有一堆信要送呢。

「漾漾，你剛剛那些舉動是哪裡學的？」冰炎很嚴肅地問，他得好好和褚冥玥討論一下褚冥漾的教育問題。

褚冥漾歪歪頭，從電視櫃最下層中抽出一張007的光碟。

冰炎沉默。

那之後，褚冥漾家中所有好萊塢電影全數替換成了迪士尼動畫、歡樂巧虎島、科學小飛俠等被褚冥玥斥之為騙小孩的東西。

明明007才教壞小孩。

冰炎用了各式各樣的辦法和褚冥漾互動，第一招就是用糖果誘拐他，褚冥漾若是不說話就不給他的話，褚冥漾就會眼眶蓄滿淚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無聲地指控。

前幾次冰炎還真敗陣下來，後來狠了心，褚冥漾要是不開口，就沒辦法得到糖果。

褚冥漾癟癟嘴，不甘願地自己回房間生悶氣，而且隔天還自己買了糖果吃。

第一招，失敗。

第二招，玩玩具。

用立體拼圖來讓褚冥漾認識各種動物圖形並發音，但是當冰炎喊牛的時候，褚冥漾就會把老鼠的那塊拼圖給放在老鼠型的板子上，按照十二生肖的順序依序放完，不管冰炎講什麼都沒用。

冰炎試圖將所有拼圖藏起來，讓褚冥漾只能拼自己講的那塊拼圖時，褚冥漾只用了一種這人有病的眼神就回房間去了。

第二招，失敗。

第三招，吹泡泡。

藉由吹泡泡的遊戲來訓練嘴部運動，褚冥漾吹得很歡，冰炎在旁邊觀察，他發現褚冥漾的嘴部運動跟其他會講話的兒童並有沒有太大差異。

再換口琴、口哨等，褚冥漾甚至還可以吹出簡單如小蜜蜂的節奏。

第三招，有點成果。

就這樣試驗了兩個月，直到夏碎打來。

「……就這樣，我覺得他不是不會講，只是不想講。」冰炎讓自己整個人陷入沙發裡。

「這樣啊？」夏碎聽了，又說，「要不你和他姊姊討論一下吧？」

「知道了。」冰炎挫敗地說，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案例，「你有見過褚冥漾嗎？」他決定從好友這邊得到一些靈感。

「見過幾次。」夏碎說。

「你對他的印象如何？」

「嗯，很安靜，不過表情變化很明顯。」夏碎說。

冰炎猛然坐起。

他怎麼會忽略這麼明顯的特徵！

因為表情的變化太明顯，褚冥漾又會許多手勢，那他即使不說話其他人也能輕易理解他想表達什麼，而且在學校即使表達不清也可以用寫字的啊！

冰炎覺得自己真是鬧了個烏龍，歇業搬家忙得太久都忘了有種例子是其實沒病只是沒必要開口。

得到靈感的冰炎心情非常好，他打了通褚冥玥的手機，說了一下情況，但是褚冥玥的反應就有些出乎意料。

她在遲疑。

但是遲疑不是她的個性，她很快就讓冰炎知道她在遲疑些什麼了。

「這樣的話，全是我的錯。

「父母剛死那一年，我壓力很大，漾漾又是嬰兒，我對他是又愛又恨。

「好不容易等到漾漾大了些，大概是他三歲左右吧，那時候他其實已經會喊我姊姊了，一些簡單的單字也會說。

「有次我和上司起了衝突，一些看我不順眼的同事也在冷嘲熱諷，電話騷擾等，丟了工作，沒存款還欠債，漾漾的開銷又大，我很煩躁，回家後漾漾又在哭鬧，因為我沒錢請褓姆，是請我表哥偶爾幫忙照顧……」

褚冥玥深吸了一口氣，「我一直忍耐多年的脾氣不知道怎麼爆發了出來，對著漾漾就是一頓狂吼大罵……」

「而我罵了些什麼我現在也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一開始吼得那句。」褚冥玥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罵他閉嘴。」

冰炎是語言治療師，關於心理方面的知識比不上專業的心理治療師，不過，按照常理來理解，褚冥漾三歲時已經會喊姊姊和說一些單字，表示已經開始記事了。

哭鬧不論原因，十之八九是為了得到褚冥玥的關愛，或是表達自己的需求，結果，從沒被大罵過的褚冥漾卻被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狂罵了一頓。

嚇傻難過是肯定有的。

冰炎不確定這是否是褚冥漾不肯開口說話的原因，但是他突然很想讓褚冥漾說話，跟之前抱著治好他的目的不同，單純只是想聽聽褚冥漾的聲音。

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和褚冥玥商量，由褚冥玥和褚冥漾單獨談談，讓褚冥漾知道他完全不用閉嘴，甚至必須開口說話這件事。

兩人在家中談了半天，冰炎在自己家開著電視，翻著雜誌，但是心中卻不斷想像隔壁姐弟交流的畫面。

當他把電視關了的時候，門鈴響起了。

他站起來去開門，是眼眶微紅的褚冥玥，和一頭撲上來抱住他腳的褚冥漾。

「漾漾還是不肯開口說話，不過他想來你這邊。」褚冥玥說，聲音有些沙啞，大約是哭過。

不管在外頭再怎麼強大，遇上褚冥漾，褚冥玥終歸是一個無措的姊姊。

冰炎理解地點點頭，對褚冥玥這種自尊和自我要求都很高的女人來說，這種狀態實屬失態。

他把褚冥漾接到自己客廳中，因為褚冥漾也有來過他家幾次，很快褚冥漾就爬上了他的沙發，抱膝蜷縮成一團。

「漾漾？」他輕聲喚道。

褚冥漾沒反應。

「你姊姊和你說什麼了？」

褚冥漾一抖，埋頭埋得更深了。

冰炎慢慢靠過去，輕撫著褚冥漾的頭。

看來，褚冥漾不願意開口說話的原因和他猜的八九不離十。

冰炎開了音響，讓人放鬆的心靈音樂傾瀉而出，將整個空間包圍。

褚冥漾吸了吸鼻子，非常小聲地抽泣著。

「你姊姊在家，在這裡，你可以大聲哭出來。」冰炎輕聲說，「而且如果憋著哭，對肺臟不好。」最後一句當然是他胡扯的。

褚冥漾的抽泣明顯大聲了一點。

只有一點點。

冰炎索性將褚冥漾整個人撈過來抱著，將頭按在自己心口，心跳是最能讓人安心的聲音，「好了，別害羞，我這件衣服就送給你抹鼻涕和眼淚了。」

褚冥漾繼續抽抽噎噎，不過在聽到冰炎的說法後笑了一下，接著哭。

因為褚冥漾的情緒起伏實在太大，冰炎在傳了訊息跟褚冥玥說褚冥漾要在他這裡過夜後，就和褚冥漾一起睡了。

他當初買床時買的比一般單人床要稍微大一點，要多塞個孩子進來還不是問題。

冰炎貢獻出自己的手臂讓褚冥漾枕著睡，並且暗想明天自己的手臂不曉得會麻成什麼樣子。

隔天是禮拜六，冰炎提議帶著褚冥漾出去走走玩玩，褚冥玥自然是答應，只是精神狀態有些委靡。

褚冥漾是她血緣最近的親人了，可是她卻無法照顧他，讓他跟其他小朋友一樣玩耍。

在家也沒多少玩具，有一半還是冰炎貢獻的。

影集也只有她同學不要的影集，新影集也還是冰炎貢獻的。

而現在，冰炎又要帶著褚冥漾出去玩。

雖然知道冰炎的人品，但是褚冥玥還是悵然若失，有一種弟弟被搶走的感覺。

冰炎帶褚冥漾去看多啦A夢的電影，等開場時又帶著他去逛玩具街，看得褚冥漾心滿意足，樂開了小花，全不見昨日那樣悽慘。

真的是悽慘，一張可愛的小臉都哭花了。

「有沒有想要的？」冰炎問。

褚冥漾一臉興奮指著一把水槍。

……好吧，沒什麼威脅性。

「想要得到東西，就必須先付出代價。」冰炎蹲下來和褚冥漾平視，「現在告訴我，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褚冥漾歪歪頭。

「說說看。」冰炎把聲音放得更柔，「你不是不會說，對吧？」

褚冥漾一張小臉垮了下來，一臉一定是姊姊洩密的扁臉嘟嘴。

「我想聽你的聲音。」冰炎再接再厲，把一些用來把妹的招數無所不用其極地使了出來，「一定很好聽。」

褚冥漾猶豫了。

兩人僵持了很久，久到電影都要開場了，冰炎只好先放棄，「好吧，我們等看完電影再來。」他抱起褚冥漾，「現在抓緊我。」

冰炎因為帶著褚冥漾，倒是讓不少原先想上來搭訕的女人自動退避三舍。

他健步如飛，一手抱著褚冥漾一手拎著背包，直接從地下街殺上頂樓的戲院──當然是搭電梯。

選多啦A夢看大多數是小孩，也因此戲院中有些吵雜，畢竟小孩就是比較坐不住。

而這部電影讓冰炎印象不錯，因為居然逗得褚冥漾笑了，雖然聲音很小，被音效給淹沒了，但是就坐旁邊的冰炎很確定他聽到了。

畢竟電影演什麼不是重點，重點是褚冥漾的反應。

出了戲院後，褚冥漾有些擔心地拉著冰炎的衣角，似乎是擔心之前自己不說話會惹冰炎生氣。

冰炎無奈地笑了笑，帶著褚冥漾來到之前的店家，卻發現那把水槍已經被買走了，要買也缺貨。

褚冥漾難掩失落，冰炎看他這副樣子，哄道，「沒關係，我們下次再來，下次來就有了。」

褚冥漾點點頭，又開心地和冰炎四處逛四處吃，弄到晚上才回家。

回家的路上，褚冥漾明顯心神不寧。

「你擔心你姊姊嗎？」冰炎冷不防問。

褚冥漾嚇了一跳，點頭。

「要不要去看她？」

褚冥漾一臉震驚，然後渴望地看著冰炎，死命點頭如搗蒜。

冰炎憑著印象，把車掉頭，往另一處駛去。

大約開了十分鐘，就來到褚冥玥兼差的餐廳，一間頗為氣派的西式餐坊。

乾脆晚餐就在這裡吃吧。

冰炎將車停好，把褚冥漾抱了出來，直往店裡走去。

「先生您好，請問兩位是嗎？」

不愧是有經驗的服務員，看到冰炎雖然眼神有些發直，不過整體來說應對還算得體。

「兩位。」冰炎說。

第一次來這地方的褚冥漾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抓緊冰炎的衣服。

冰炎安撫地摸摸他的頭。

應冰炎要求，服務生將他們帶位到比較偏僻的地方。

冰炎掃了店內一圈，發了訊息給褚冥玥，告知她他們現在正在她所在的餐廳用餐。

沒多久，閒人止步的廚房門就開了，走出來的人恰是褚冥玥──她是負責擺盤的。

她也同樣掃了店內一圈，很快發現冰炎，畢竟銀髮太醒目了。

但是後來她就目不斜視地往廁所走去。

褚冥漾哭喪著臉，姊姊是不想理他了嗎？因為昨天姊姊和自己說了那麼多，自己還是不說話還跑到冰炎這裡來了？

「別想太多。」冰炎說，「你姊姊正在工作，她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過來和我們說話。」

褚冥漾可憐地吸吸鼻子。

「不過你可以去找她，她剛剛應該是暗示你過去。」

褚冥漾看了看冰炎，有些遲疑。

「快去吧，你不是想看你姊姊？」

褚冥漾點頭，跳下椅子，蹦蹦噠噠地朝廁所跑去。

冰炎大約等了五分鐘，褚冥漾就跑回來了，小臉笑出了小酒窩。

看來，應該是和好了。ㄢ吃吧。。包ㄠ右吧，那時候他其實已經會喊我姊姊了。

冰炎心下舒了一口氣。

他們享用了一頓愉快的晚餐。

在褚冥玥的堅持下，冰炎先帶著褚冥漾回去，他也懂褚冥玥的顧慮，要是被同事瞄到她搭客人的車回家，那八卦又要滿天飛了。

冰炎開著車，緩慢輕柔的音樂聽得褚冥漾頭東一點、西一點，快要睡著般地迷糊。

冰炎笑了笑，將車速放緩，開到慢車道。

等到家以後，褚冥漾很自覺地跟著冰炎回了冰炎家，拉著冰炎的褲角，咬緊下唇。

冰炎有些奇怪，「怎麼了嗎？」

「……」

冰炎乾脆蹲下來，「沒事的話，就先去洗澡，好嗎？」在外面玩了一天，該洗。

褚冥漾手鬆開，沉默地讓冰炎去放水。

原本跟平時一樣的流程在十分鐘以後冰炎就發現不對了。

水聲一直沒停。

他已經放好了水，褚冥漾應該在玩水，而不是發出這種蓮蓬頭的水聲。

他靠近浴室，正準備敲門，耳力一向極佳的他卻發現裡面有人在說話！

他震驚了，忙將耳朵貼緊門，也不管這動作多猥褻變態。

「邪邪葛格……」褚冥漾對著鏡子很努力地練習，「寫邪葛格……」因為長年不說話的關係，他的發音有些吃力，咬字也不是很精準。

「邪邪葛格……」

冰炎在外面聽了，心都要化了。

那種努力總算有了回報的感覺，最叫人感動──褚冥漾為了感謝他，終於開了金口。

十年後，褚冥漾宣佈出櫃，對象自然是從小就陪在他身邊的冰炎治療師。

至於家人反對什麼的，褚冥玥憤恨地將欠冰炎的治療費的欠條給撕成兩半，然後很酷地表示這是代價。

昀羲碎念：

第一次寫大冰小漾，希望大家不會覺得我把玥姐寫弱，因為我覺得她是個人，是人就會有情緒，她自己獨立扶養漾漾，面對父母雙亡、貸款壓力、工作壓力等，將漾漾帶到三歲大才發了一次脾氣，我覺得很了不起了

小孩是很敏感脆弱的，有些時候大人的言論可能只是和小孩該個玩笑或只是口頭氣話，但是造成的影響是非常深遠的

像我小時候（小二）因為在課本上塗鴉，被老師抓到，當眾舉起來給全班看，還說畫得這麼醜居然還敢畫，於是我到現在都不會畫圖（聳肩

↑設計圖不算，大家應該我指的是人物

我永遠記得這位老師教的是社會，結果上課她在宣導上廁所要用兩張衛生紙避免細菌w

至於漾漾原本就會說話這個設定，是我在查了一些資料後設定的

因為一般小孩到了兩歲不會講話的話就會尋求醫師協助了，而一般在醫師的全天候治療下，大約一個月就可以有明顯成果（除非咕狗大神耍我

但是漾漾已經七歲了，還是不會說話，那按照我找的資料他就八成是自閉兒了

可是我又不想漾漾自閉

於是就變成這樣了XDDD

PS.想看冰漾本的快留言叫壬君畫XDDD（是說還有誰記得當初說MG要漫畫化嗎？

→如果大家留言叫她畫特傭她大概會直接吐血（取景

還是說大家喜歡看她吐血？OvO

再PS.剛剛發的專欄重點不在新刊，重點在有緣人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