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猜猜那個包痿公還能怎麼衰

 

 

 

 

 

說起來,人生活在都市,總要有點樂子,比如偶像明星的八卦,比如吃飯看電影,比如跑山夜衝看煙火。

樂子很多種,不同圈子的樂子也不同。

在某一紅燈區,他們現在的樂子就是最近紅翻整個包養圈的某個人的八卦。

此人名為褚冥漾,不知是他的守菊神靈太強硬,還是他的衰神太纏人,初來乍到三個月就紅起來了。

但是他的紅,真的只能用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來形容。

他不是被哪個達官貴人包養,也不是被哪個有頭有臉的人仙人跳,更不是找到了一根粗壯緊實的金大腿。

他紅的唯一理由,就是,原本找上他要包養他的人,全都不舉了,無一例外。

第一個找上來的,身價不說有多高,年薪五百萬,某公司的行銷總監,兩人原本只是約在外頭的包廂式網咖談價錢,結果那家網咖因為警察帶頭追緝毒販跑錯包廂,當場就抓破他們賣淫。

幸虧褚冥漾已經成年,雙方又都是你情我願,合約也還沒簽,錢沒給,更還沒上,所以警察也懶得管,隨便道歉安撫一下又殺去毒販的包廂了。

第二個找上來的,普普通通,沒想包養褚冥漾,純粹想找固炮,來一發給五千,直接約旅館,結果褚冥漾從浴室做好開苞的心理準備,一走出房間就看見那個男人跪著跟一個坐在床上的女人痛哭流涕的認錯,結果被女人穿著高跟鞋的腳踢翻在地,直接踩中命根子,嚇得他差點腿軟。

女漢子惹不得,指天發誓自己真不曉得男人有婚姻在身而且什麼都還沒幹,褚冥漾膽顫心驚地被女人放走了,幸虧自己長得不怎麼樣,那女人才沒信男人說他勾引他的推托之詞。

第三個有點年紀,已經退休了,剛離婚,想找個年輕點的來養養。有了上次的經驗,褚冥漾這次確認再三對方真的單身後才赴約。

結果,約的百貨公司火警啟動了,原因恰好就是他們男廁有小孩在亂玩不知是誰丟在衛生紙盒上的打火機,把一整個垃圾桶都給燒了,他們正好在隔壁,兩人當時都準備脫褲子驗明正身看到底對不對眼了。

第四個,是個底層工人,約工地,結果橫樑砸了下來,差那麼一點他們兩人就殉情了。

第五個,是個醫生,約診所,趁休息時間時想速戰速決,結果天花板砸了下來,直接正中醫生腦門,就地醫療,急診腦科,詭異的是診所才建好三年,絕對不存在年久失修的問題。

第六個,是個司機,約終點車站,結果車子莫名爆胎,司機沒空理他,忙著被上級狠削狂罵,自然也痿了。

第七個,是個生物老師,對自己的技巧很有信心,結果全無用武之地。因為他們約的旅館在他們決定深入交流時發生火災,確確實實的大火,還登報了。兩人都被濃煙嗆得不行,送醫急救即時才沒落下永久性傷害。

第八個,是個年輕小伙子,不想包養,也要玩固炮,結果在旅館一去脫褚冥漾褲子就被蛇纏上了。

對,確確實實的真蛇,冰涼冰涼的,還吐蛇信。

小伙子當場就懵了,倒是褚冥漾一臉淡定地打電話叫消防車。

他從小就衰,對這些倒楣事件真的是習以為常。

要不,他怎麼會落得替朋友做保,結果友人卻坑了他捲款潛逃,讓黑道來抄他家這種痛苦下場呢?

 

原本,他是真的相信朋友的。

 

褚冥漾冷淡地想,他欠的錢稱不上鉅款,但是他一介普通大四學生,唸的也是文科,不是教授學者根本賺不了幾毛錢。

要投資,他一沒本金,二沒膽識,三沒經驗,不敢賭。

黑道給了他兩條路,要嘛賣腎,要嘛賣淫。思想來去,他不想賣器官,只好去賣淫了。

但是不論他給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設,他內心還是相當抗拒這種事的,不過老天可能看他真的太衰了,憐憫憐憫他,至今為止他從沒拒絕過哪一次的生意,偏偏叫他去的人都因為各種花式意外不舉了,而他至今還沒破處。

這大概是他唯一慶幸的點了。

然而黑道介紹他來的地方,自然不是做慈善企業的,老鴇已經對他嚴正警告,再沒生意再沒錢,就趕緊決定要割哪一邊的腎臟。

褚冥漾欠的錢也因為地下錢莊的高利貸比之前高出了三倍,他如果再不找金主巴著,可能就要永遠落得半殘的下場了。

這中間,他不是沒去過找老師、找同學、找教官求救,但是每個人一聽到金額都表示愛莫能助。

他不怪他們,他們本來就沒有義務要幫他籌款還債,只是他原本認認真真交的朋友捅了他這麼一刀,他積鬱難平罷了。

然而,老天似乎就像在跟他開玩笑似的,他進出紅燈區的消息不知道被誰舉報了給了學校,學校查證屬實,取消了他寄以厚望的獎學金。

也許他的經歷根本不算什麼,但是當褚冥漾從教官那裡聽到這則消息時,他只覺得腦袋很暈。

教官還語重心長地告訴他,人都是可以選擇的,有些路真的不能走,要即時回頭,可從來,沒人告訴他該怎麼走。

他出身孤兒院,擁有的就只有褚冥漾這個名字,以前他想要一個家,後來他看自己的兄弟姊妹一個個都被領養走,只有他,被留在了原地,然後在他滿十六歲後就被請了出來。

因為後面還有許多比他更幼小的弟弟妹妹需要補助。

於是他打從高中開始就半工半讀,奈何天資不怎麼樣,後天更有一半的時間花在打工上,學業平平無奇,進入的大學也不怎麼樣,中間偏下。

孤兒院的輔導老師不只他一個小孩要顧;高中老師只看成績,大學更是不會有人管你。

所以,從來沒人告訴他路該怎麼走。

更可笑的是,據他所知,他有許多同學也在援交,教官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專逮他說教。

但是,不會有人在意褚冥漾到底怎麼想。

紅燈區一樣在賣的人把他過往的豐功偉業到處宣傳,他們很樂意幫用這種方式出名的褚冥漾更紅一點。

他們甚至已經開起賭盤,賭下一次,找上褚冥漾的人會因為怎樣的意外而不舉。

他們並不關心,下一次褚冥漾再出意外,就要被迫去割掉一邊腎臟的慘烈下場。

褚冥漾想過找警察,找律師,想一切可能的自保手段。

可惜,警察擺手吃案,律師沒錢請不起,作為人證物證他通通沒有,而且他兩邊的腎臟都還在,頂多告威脅,但是並無法保證他的人身安全,甚至可能會徹底激怒對方。

舉證太難,褚冥漾知道自己並不聰明,所以他向來認命。

可是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真的忍不了。

他想破口大罵,把一肚子的氣都給發洩乾淨,怨恨自己有眼無珠,恨極了自己為何對才同班三年的何政掏心掏肺,恨死了自己為何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替何政做了保。

不過不論如何,他勢必要找金主來罩著自己,不然,割腎的下場他更不想領教。

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該何去何從。

他就像一片漂泊的無根之萍,茫然得隨波逐流,不知未來到底會去向何方。

褚冥漾回到出租的公寓,這裡冷得要命,陣陣寒風透過縫隙吹了進來,天花板還有輕微的漏水,好在房租便宜,房東人也不錯,偶爾會給他點宵夜吃。

但是更慘烈的惡耗等著他,因為諸多原因,房東不租了,他得搬離這裡。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褚冥漾等房東離開以後,默不吭聲,拿了鑰匙就往外走。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麻,他也不知道自己衝下樓後往哪裡衝,他只知道自己一個勁兒地跑,哪裡人少哪裡跑,差點被一輛名車撞飛,還是刺耳的喇叭聲才讓他看清狀況。

他想,他怎麼就沒被撞飛出去?一了百了。

人衰到極致的時候真的是喝口水都會塞牙縫。

「你沒事吧?」名車主人下了車,俊美的面龐略帶責怪,「在大馬路上不看車,很危險。」

「你怎麼不乾脆撞死我算了。」褚冥漾衝口而出。

他無心欣賞男人令人迷戀的五官跟完美的身材,也懶得去聽男人的嗓音到底有多低沉磁性。

「你想死?」男人蹴起好看的眉,「年紀輕輕這般想不開?」

「還不是被逼的,過得好誰想死。」褚冥漾口氣很衝,「對,我覺得活著沒意思,死了搞不好還能化成厲鬼報仇呢!」

「報仇?」男人不置可否,「就你這樣的,恐怕成不了厲鬼。」

「為什麼?」

「武力值太低。而且眼神不對。」

褚冥漾愣了下,更火大了:「武力值太低我認了,我又不是體特生。這關眼神什麼事?」

「能成厲鬼的眼神不會這麼乾淨。」男人很乾脆,「你沒見過真正的厲鬼。」

「怎麼,你見過?」褚冥漾挑釁道,他一股子氣還沒發完,「還是你就是厲鬼?」

「嗯。」男人點頭,「常有人說我是厲鬼。」

「你還會作祟不成!」褚冥漾一點都沒信,不過他也驚覺自己居然對一個陌生人攀談起來了,「管你會不會,我要走了!」

「你住這裡?」男人問。

「沒!不是!」褚冥漾這才發現他衝到特高級住宅區來了,再往前走就是高級社區,不過卡進不去,硬生生將腳步轉了彎,「我只是走錯了方向,再見!」

他發現自己跑這裡來的時候,驚出一身冷汗。

難道他剛剛潛意識動的念頭是來這裡釣金主嗎?

男人並沒有追上來,只是重新坐回了車裡,發動引擎,慢慢尾隨著褚冥漾。

褚冥漾也許是太專心在自己的事上了,這台名車又無聲無息的,他完全沒發現後頭跟著一台車。

他一路走上了另外一座小山丘,爬上去,然後扯開喉嚨,無意義地開始鬼吼鬼叫起來。

男人開的車離他有段距離,但也聽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大叫。

褚冥漾叫得累了,便原地蹲下,把頭埋進膝間,哇哇痛哭,嚎了半小時。

半小時以後,他才從地上站有點不穩地站起,胡亂抹了幾把臉,準備抬腳往回走。

反正生活就是這麼蛋疼,再不濟也得繼續過,只是當他一轉頭看見剛剛那個男人佇立在車一旁,立刻嘴角一抽,莫名有點心虛。

「你……你怎麼在這?」

「我出來兜風。」

「哦。」褚冥漾點點頭,「那您繼續兜風吧,我這就走了。」

「你不想認識我?」

褚冥漾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想認識你?」

「因為每個人都想認識我。」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從你剛剛尋死的念頭,再結合你剛剛的動作。」男人說,「我合理判斷你生活遭遇了困難,並且你剛剛並沒有表現出失戀的樣子,所以我假定你是經濟上有了麻煩。」

「所以?」褚冥漾更莫名其妙了,通過剛剛的發洩,他已經差不多找回平時的狀態了,「我還是不懂你意思。」

「我開的車是名車。」男人指了指他旁邊那台價值千萬的閃亮車子,「我很有錢。」

「那又怎樣?」褚冥漾反問,「那又不是我的錢,難道你會好心幫我還債嗎?」

男人沉默不語。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很缺錢,我看走了眼。」褚冥漾說,「不過我不會做這種白日夢的。我太衰了。」

「衰?」

褚冥漾沒多說,他才不想把那些花式包痿的過程跟一個陌生人再說一遍,「嗯,我先走了。」

男人這次沒把他攔下來了。

 

 

褚冥漾回到冷颼颼的公寓,把自己埋進被窩裡,開始思考接下來到底要怎麼辦。

也許他可以放棄學業,輾轉逃去其他地方,做個小職員甚至兼職都好,反正他胸無大志,只要能溫飽就好。

只要他有勇氣逃跑。

他沒有多少存款,現金只有兩千多,要逃出國不現實,國內交通費再加上旅館住宿費伙食費等等,要逃,也逃不遠,逃不久。

他輾轉反側,一整晚沒睡,隔天頂著大熊貓眼去上了早班,同事還以為他晚上出去浪了。

他沒跟同事開口求救,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可能是怕又得到冷漠的拒絕,所以乾脆就完全不開這個口。

然後,他在工作時發現老鴇傳了訊息給他,有一隻大魚選了他,要他這次好好幹,絕對不准出任何意外,時間是中午,地點在一家私人酒吧。

他可從來沒去過私人酒吧這麼玄幻的地方,還真是一條大魚。

褚冥漾盯著酒吧兩個字,酒吧一定有酒精,他是不是該自備滅火器過去?

不至於跟電影裡面一樣有什麼黑吃黑的情節槍林彈雨玻璃橫飛之類的吧?

他開口跟店長請了假,理由是身體不舒服,好在他因為一整晚沒睡,神色憔悴,精神疲乏,店長便信了,准了他的假。

 

那家私人酒吧地點有點偏,看上去比較像高級會所,褚冥漾有點忐忑,他T-恤加牛仔褲,球鞋還有點開口笑,真真不覺得自己這種打扮適合進去。

他在門口徘徊許久,想了很多,最後牙一咬,推開了門。

中午酒吧並沒有營業,裡面放眼望去是空的,他一瞬間有點懵。

難道大魚是鬼不成?

「我還在想你要在外頭瞎晃多久。」

褚冥漾順著聲音看去,表情像是真見了鬼。

昨天的男人就站在樓梯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但是陽光從他背後的窗戶透過來,儼然一副天神氣場。

如果說他剛剛還有點懵,現在則是徹底死機。

昨天那個男人怎麼在這裡!他是也想不舉嗎!

褚冥漾對自己的名聲很有自知之明,連包痿公這種綽號都曉得,人在運勢低的時候,從來都不乏各方的惡意。

「上來。」男人說。

褚冥漾木著臉走了過去。

無人的酒吧,會出現蛇還是天花板掉下來的意外?喔不,既然是酒吧應該是捉姦吧?

男人將他領到二樓走廊最盡頭的包廂,這間包廂很大,儼然一個小客廳加上小餐廳,有舒適的三人沙發、電視牆、透明乾淨的茶几與原木餐桌,佈置十分雅緻。

裡面還有種淡淡的薰香,以及流水般輕柔的音樂。

「我想這種環境對你來說應該能比較放鬆。」男人說,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對了,我叫冰炎,我知道你叫褚冥漾。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我們現在就可以簽約了。」

褚冥漾:「……呃,簽約?」

「嗯,關於包養契約。」冰炎道,「這是我擬定的契約條款,如果你沒問題,簽約後即刻生效,我們會立即變成包養關係。」

褚冥漾嘴角一抽,小心地問:「那個,據我所知,這種的……包養契約,其實是完全沒有法律效力的不是嗎?」

「對。」冰炎很乾脆地說,「但是我認為這樣比較好,雙方至少有一個憑仗。」

「呃,好吧。」褚冥漾決定少說多看,仔細閱讀起冰炎擬定的包養契約,臉色是越看越變幻莫測。

                這,冰炎到底是多想不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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