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結果褚冥漾沒找到自己曾去過一次的保健室，上次去的時候自己是昏迷狀態，清醒時出來則是學長將車開到門口直接走應該是後門的車道送他回家，所以從教室走到那裡的路線沒有地圖輔助的話他根本毫無概念。
　　褚冥漾完全無心於上課，自從發現地圖上的不合理處後，他就一直很想直接衝到那花園再一探究竟，如果運氣好，還可能碰上學長他們，可以順便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學長他們可能也不曉得怎麼回事，但是褚冥漾的直覺告訴他，學長他們一定知道些什麼端倪──不然怎麼會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都告訴他那裡不能進入呢？陷入思索的褚冥漾徹底忽略了他的左手。
　　這件事情就這麼擱在褚冥漾心頭，像跟刺一樣，不拔掉不舒暢。
　　但是他沒手機，也沒膽子在沒告知白鈴慈的情況下晚歸，所以當天他只好悻悻而歸。
　　然後在回家的路上他驚覺到自己蠢到又忘記問學長他們是哪一班了。
　　明明人家在自己家裡吃了午晚餐兩噸飯還順便教自己功課，機會那麼多，真的是除了蠢以外只能用忘性堅強來形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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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回到家準備開張作業的時候，褚冥漾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左手還沒看醫生。嘆了口氣，褚冥漾打開久違的電腦，打算靠網路知識自力救濟。
　　但是電腦一開，他就忍不住去逛逛其他網站，至少網路上還會有人理他。
　　將左手處理好後，他逛到一個視訊網站，其中有一個今天才上傳的視頻點閱數頗高，讓他忍不住好奇點進去。
　　不看還好，一看他就五味雜陳。
　　視頻播放的正巧就是他今早被公車門夾住的事件，下面的回應通篇是臭罵那個司機的言論，似乎還有公車公司的人在裡頭，說什麼已經對那位司機做了最嚴厲的處分。
　　沒有心情再看下去，褚冥漾悻悻然關了電腦，乖乖的坐回書桌前跟作業奮鬥。
　　作業量已經慢慢地在增多，小考的次數和範圍也越來越大，好在學長送他的每一本課本和參考書筆記都寫得很詳細，甚至有題目可能的變化類型，還有學長對一些例題解答的吐槽，讓褚冥漾啼笑皆非。
　　沒想到學長也有幽默感。
　　伴隨著小山般高的書籍，褚冥漾享受起學習的樂趣。

　　◎

　　褚冥漾跟白鈴慈報備過後，今天的他終於獲准晚歸。
　　一整天心神不寧的他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快到了第三節下課，心中倒數著可以衝去花園的時間，百無聊賴的順便聽著同學間的閒談。
　　「聽說二年級的藥師寺學長很過份，仗著學妹對他有好感就欺負學妹。」
　　「什麼啊，太過分了吧！」
　　「對啊，那個女生只是好心提醒他褚冥漾帶衰而已，就被說得很難聽。」
　　「哇喔，真是狗咬呂洞賓，不過就是個來留學三年的日本學生還這麼囂張。」
　　「其實一切都是衰星的錯啦，誰叫他要在那裡。」
　　同學們故意在他旁邊高談闊論，對此褚冥漾已經習以為常。但是這次他微微皺眉，藥師寺學長是誰啊？
　　大概又是哪個傢伙無聊拿他做文章，因為他衰嘛，一些幼稚自以為是的人就喜歡拿他來當閒茶飯後的話題。說真的，這種人的心態他從沒搞懂過。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很傷人嗎？不、應該就是知道才會這麼做，有些人就是不傷人不痛快，唯有如此才能顯示自己優於他人，真是可悲又空虛的優越感。
　　褚冥漾的心智其實比同年的人要來得成熟，因為從小被排擠的關係，他比平常人更容易將心比心，也懂得自我解嘲，環境逼迫一個人成長就是這麼回事。即便一開始他也曾試著反擊、試著抗辯、試著討好，在時間的沖刷下他也對這些總以傷害他為樂的人學會視而不見。
　　越是有反應他們越開心，別理會他們了。褚冥漾告訴自己。

　　等到了中午，褚冥漾午餐也不吃，直接殺到了花園去。
　　不曉得學長他們在不在？
　　沒讓褚冥漾失望，就在他衝進去，還在原地喘氣的時候，熟悉冷淡的聲音又從空中傳來。
　　「這次又是怎麼回事？喘成這樣。」
　　「學、學長？」褚冥漾抬頭，一如所想，冰炎正坐在一顆木棉花樹上。
　　「這次是錢包還是課本？我這邊可沒有課本借你了。」冰炎挑眉，看著樹下的小學弟紅著臉喘氣。
　　「都不是……我是有問題想請教學長。」好不容易順完氣，褚冥漾說話才比較流利一點。
　　「什麼問題？」
　　「就是……」結果這下他反而不知道怎麼問了，努力想了一下，才開口：「學長知道這作花園和保健室都沒有在校園地圖上嗎？」
　　「知道。」
　　「那……學長知道為什麼嗎？」
　　「地圖少印了，這也要問。」
　　嗄？就這麼簡單？褚冥漾傻了。
　　「還有什麼問題？」
　　「呃、沒、沒有……」褚冥漾有些喪氣，雖然隱約覺得不只這樣，但是學長都這麼說了，那就當這樣吧，學長似乎有很多不欲人知的事情，太過打探他人隱私也不好。
　　「騙你的。」冰炎冷不防丟了一句過來，「因為這裡不屬於校地，所以當然不在地圖上。」
　　阿咧？褚冥漾先是一呆，隨即想起夏碎學長告訴他這裡是冰炎的私人花園這件事情。
　　「所以保健室也是學長的？」
　　「基本上來說是。」冰炎扯出一笑，對褚冥漾自己得出結論毫不在意。
　　「咦咦？」學長一定是好野人，太有錢了！在校地裡面有專屬自己的空間，這不是傳說中的富家子弟才有的待遇嗎。
　　「所、所以輔長是學長專屬的家庭醫師？」褚冥漾結巴了，雖然他本來就很容易結巴。
　　「不要用那種說法，聽起來很噁心。」冰炎皺起眉，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輔長好可憐……褚冥漾想到輔長曾跟他抱怨過冰炎不合作的種種紀錄，就忍不住替他默哀。
　　話說回來，所以他不只擅闖民宅還動用了人家的家庭醫師？學長還送了他一堆很實用的參考書……雖然是學長不要的，但是對他來說真的是太慷慨了。
　　這樣看起來只送點心似乎不夠心意……
　　「那個、學長有喜歡吃什麼嗎？」
　　冰炎楞了楞，似乎這個問題不在他的預料內似的。半晌，才說：「我沒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
　　咦？
　　「那學長有什麼討厭的食物嗎？」
　　「也沒有，只要沒毒就行。」
　　一般人誰會在食物裡下毒啊！褚冥漾撇撇嘴，總之學長不挑食就是了。
　　「那學長……你明天中午會在嗎？」褚冥漾在心中盤算，老媽如果聽到是要請學長吃飯，應該會很樂意幫忙多準備一個便當的。
　　「會。」冰炎又靠回樹幹上假寐，「平常我只有社團和考試的時候不會在這裡。」
　　「嗄？」那不就是蹺課大王？難怪他都沒聽到什麼關於冰炎的風聲，不然這張臉應該早就引起轟動了，女生趨之若騖男生恨之入骨的那種。
　　決定不去問為什麼冰炎總是蹺課，褚冥漾繼續發問：「那學長，我明天請你吃便當好不好？」他小心翼翼的觀察冰炎的臉色，發現對方詫異的望向自己時又縮了回去，「如果會給學長添麻煩就算了……我只是想謝謝學長。」
　　「……不要太多。」冰炎從樹上跳了下來，一笑，「我的食量不大。」
　　「喔、喔！」褚冥漾忙不迭的應聲。
　　「沒問題的話就快回去吃飯。」
　　噫！學長怎麼知道他還沒吃飯？
　　「除非你在第三節下課就吃午餐，不然算上你吃飯的時間你會這麼早到這？」冰炎丟給他一個白痴的眼神。
　　……看來學長的觀察力和推理邏輯都很好。

　　難得心情愉快的過了下午四節課，就連課堂上的臨時抽考他都考得比以前順利。
雀躍無比的他回到家就是跟白鈴慈商量明天多帶一盒便當，白鈴慈如褚冥漾所料，一聽到對象是冰炎，很阿沙力的就答應了。
　　「漾漾，我覺得還是幫你辦一隻手機。」吃飯的時候，白鈴慈建議，「以後好聯絡，不然臨時出了什麼事情，無法聯絡上會很麻煩。」
　　褚冥漾想一想，點點頭。最近發生的事情給了他經驗，在這資訊爆炸的時代，沒有手機雖說也不會怎麼樣，但是要是出了事情就很麻煩，像是他上次車禍。
　　「那麼我等等出門買菜順便幫你辦手機，幸好現在店家都開蠻晚的。」白鈴慈說著，「你明天去問問你學長，要不要以後都幫他準備，我這邊不麻煩的。」一邊說著一邊在腦中設計新菜單，總不能讓兒子的學長吃今天的剩菜剩飯，等等去超市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新鮮食材。
　　「好。」對學長有新菜而自己吃剩飯毫無意見，本來就是他提出來的，他也沒想沾光。而且本來就沒有人請吃剩飯的道理。

　　◎

　　褚冥漾起了一個大早，清點完所有必需品，確認最重要的便當帶了之後他就出發去學校了。
為了避免上次的慘況，褚冥漾這次死活都不敢晚起，他的清晨時光再度平靜。
　　果然還是趁人少的時候搭車比較沒問題。褚冥漾像個老頭子似的自我感嘆，抱便當抱得死緊，就怕把便當給忘在公車上。
　　到達學校後，褚冥漾第一個將要給學長的便當給塞進蒸飯箱，請人吃飯總不能將冷掉的便當遞出去，自己的話就算了。
　　而褚冥漾之所以沒有蒸飯的習慣，是在有幾次同學發現他的便當以後故意惡劣將所有飯給倒進廚餘桶後他就乾脆不蒸了。
　　這次老媽另外準備了一個便當，應該沒有人會倒掉了吧？褚冥漾默默的將自己的便當袋開了一個缺口，露出裡面的便當，暗自希望不會有人注意到那個便當是他放進去的。
接著沒事做的他開始自習，順便圈選了幾個怎麼弄都弄不明白的問題，想著搞不好以後有機會的時候可以問問看學長。

　　相安無事的過了中午，第四節下課鈴一響，所有同學衝福利社的衝福利社，去打球的衝操場，一些還留在教室的打開了蒸飯箱。
　　褚冥漾心臟碰碰跳，等到蒸飯箱前面沒人後，以生平從未有過得快速衝到蒸飯箱前，完全忽略的燙手程度直接將便當給拿出來，再到自己座位上將燙手的便當放到自己的冷便當上，拎著便當帶就往外衝，沒有時間注意教室其他人的反應，以衝百米的速度衝到了花園。
　　花園已經有些花開始凋謝，但是也有些花苞開始綻放，這是季節開始輪替的徵兆。
　　褚冥漾打了個噴嚏。
　　「沒人告訴你吃飯前不要劇烈運動嗎。」
　　「我、我怕學長的便當冷掉……」頭也沒抬，準確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的褚冥漾將便當帶遞了出去，　「上、上面的是學長的……」
　　順手接過的冰炎將之打開，「過來。」
　　是要去哪裡？褚冥漾沒有多問，反正他正喘著，想問也問不出來。
　　冰炎帶他轉了幾個彎，來到另一棟洋式建築前。這棟建築有別於百花齊放的花園，給人一種較為陰暗的感覺。褚冥漾看見招牌上寫著黑藤館三個大字。
　　「進去裡面吃。」冰炎說。
　　褚冥漾就這麼被請進一棟陌生房屋。

　　屋內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陰暗，相反地反倒豪華無比，一樓大廳是挑高的，還有一盞看起來非常高級的水晶燈吊飾，兩旁有弧形樓梯通向二樓，全部鋪上了地毯。
　　「過來。」
　　從沒見過如此陣仗的褚冥漾覺得自己快被刺瞎眼了，這地毯好像很貴，要是髒了怎麼辦？
「我說、過來。」這次冰炎的聲音多了點不耐。
　　褚冥漾只好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尖踩到非常舒適的毯子上。
　　「不要慢吞吞的，飯桌在這裡。」冰炎把便當往桌上一放，然後蹙起眉，「為什麼你的便當是冷的？」
　　「呃……我忘了蒸，哈哈。」褚冥漾乾笑著，不想多作解釋。
　　 冰炎盯著他半晌，才說：「你等一下。」然後抄走褚冥漾冷冰冰的便當轉身離開。
學長要幹麼？
　　褚冥漾的疑問很快獲得解答，冰炎回來時說了一句：「微波比較快，你先等三分鐘吧。」
「！謝謝學長。」褚冥漾整個受寵若驚。其實他沒有打算跟學長一起吃飯的啊……但是現在想走也走不了。
　　那頓午餐褚冥漾吃得戰戰兢兢，好不容易喀完飯，學長又把他的便當一起拿走，快速清洗完畢後才還給他。
　　褚冥漾覺得腦袋發熱，熱昏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