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羅被粗魯地丟進陰暗的地牢,裡面除了鏽跡班班的鐵門外,只有一扇三尺高的狹小窗戶,透出點點月光微暈。

地板既潮濕又冰冷,而尼羅不僅被封住了元力,手腳也被綁著,看起來毫無逃脫的希望。

尼羅就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是死了般,直到守衛打著呵欠離去都不曾挪動分毫。

他是狼人,天生的嗅覺與聽覺就比常人敏銳數倍,他貼著地板,在幽暗之中細數著在附近走動的腳步聲與交談聲,這真的非常困難。

也許是因為是吸血鬼的關係,吸血鬼長年不喜陽光,在永恆的黑夜降臨後,可說是他們的狂歡派對,低階的吸血鬼族再也不用在白天時委屈自己變身成蝙蝠了。

然而就算吸血鬼維持人聲,他們走路時也幾乎沒有聲音,好在不論是任何種族,只要是活的,身上就一定有味道。

潮濕的霉味讓尼羅一開始有些難以辨認,但是過了幾天,他就已經將附近的守衛路線聞清楚了。

他被捉來時,因為是要獻給密西亞繼承者的禮物,所以並沒有受太嚴重的傷,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過了一週後,他還是躺在原地,只偶爾翻個身,守衛連看守他的興趣都沒有了。

畢竟,蘭德爾大人沒開口,妄自揣測而虐待或是優待感覺都是自己找死,那便扔著讓狼人自生自滅吧。

尼羅經過兩週的觀察後,趁著守衛來送飯時,變回了原型,一隻毛色相當漂亮的狼。

之前他都是在手腳被縛住的狀態下進食,儘管屈辱,但是非常情況也沒辦法顧自尊太多。

這匹狼在變身時就把身上的繩子給掙脫了,攻擊來得措手不及,守衛愣了兩秒,就是這兩秒,尼羅已經從守衛旁的縫隙竄了出去。

「來人!」守衛被嚇得魂飛魄散,他不是怕狼人,而是怕蘭德爾發現他們居然連一隻狼人都能看丟,那死法恐怕就不會太好看了,「把他拿下!」

狼人的速度非常快,他一路衝出地牢範圍,來到古堡的走道,前面已經有一窩蜂的蝙蝠在堵他了。

但他速度絲毫不減,反而越來越快,看上去似乎要拼個魚死網破。

眾人屏住氣息,不知這狼人憋了什麼大招,不敢大意。

但尼羅在衝上去的前一刻身形往外一撞,撞破了窗戶玻璃,直接滾到了古堡外,急遽墜落。

「別讓他摔死了!」帶頭的守衛喝道。

開什麼玩笑,狼人要死可以,可千萬不能死在逃獄途中,蘭德爾大人最煩獵物自己把自己搞死了,那他們連帶也要倒楣了。

尼羅心念一動,對方不敢殺他,這是大好機會!

他在摔到地面時藉著巧勁翻滾了好幾圈,試圖降低衝擊力,儘管還是骨折了,不過還能跑。

於是尼羅跑起來更加賣力了,氣得守衛直跳腳。

「之前從巫族搶來的麻醉劑呢?!」帶頭守衛狂吼,「快給我把他打暈了!」

「蘭德爾大人拿去射妖精族玩去了。」另外一名守衛苦著一張臉答道。

……好吧。」帶頭守衛堅強地抹了一把臉,「沒空陪這狼人玩過家家了,廢掉他的手腳吧。」

「挺有趣的嘛?」

「哪有趣了!」帶頭守衛跳腳,一轉頭,就看見蘭德爾高深莫測的微笑,頓時嚇成了結巴:「蘭、蘭德爾大人……」

「他自己跑掉的嗎?一氣呵成?」蘭德爾摸著下巴,興致濃厚地問。

「屬下看守不力,但屬下必定將人拿回來!」守衛哆哆嗦嗦地說。

「那就不用了。」

咦,不用?

「我親自把人撈回來。」蘭德爾說,隨即化為一陣黑風,朝那還在死命奔跑的狼人席捲而去。

 

 

當尼羅被抓回來時,其實他也不怎麼意外。他也沒奢望第一次逃跑就能成功。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蘭德爾居然會親自出動抓他。

他沒重要到需要蘭德爾對付吧?

確實是,但是在這古堡之中,只要是蘭德爾的東西,就必須毫髮無傷,除非是蘭德爾親自動手,不然沒人敢動。

而這些東西,恰好包括了獻祭上來的各種活祭品。

如果尼羅今天是被其他吸血鬼抓來玩樂,而不是獻給蘭德爾的話,他恐怕連地牢都進不了就會直接被玩死了。

想通這層關係後,尼羅開始考慮要不要從蘭德爾這裡下手了,畢竟,這位看起來喜怒無常的吸血鬼主人,似乎對他有了遲來的興趣。

「說說,你是怎麼辨認路線的?」

「聽跟聞。」

「狼人的天賦啊。」蘭德爾勾起嘴角,「行吧,看不出來你這麼能忍。」

他說的是謀定後動,被捉進來的傢伙不論是什麼種族,都鮮少有一開始便能忍住逃獄衝動欲望的。

尼羅被蘭德爾抓回來以後,身上沒有繩子,但因為如此,他更加不敢亂動。

蘭德爾身上有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氣勢,跟他身為霧金狼人繼承者不同,那是一種古老悠遠的傳承氣場,就算是同為吸血鬼,仍有不少同類對此感到畏懼。

「在這麼多俘虜中,你是逃得比較遠的,至少沒人直接跳窗。」蘭德爾說,優雅地拿起一支高腳杯,裡面新鮮的血液隨著他微微晃動的動作閃出光澤,「這樣吧,我們來玩個遊戲,如果你贏了,你可以獲得自由;但要是你輸了……」

尼羅靜靜看著蘭德爾,並不接話。

「輸了的話,你就永遠成為我專用的血袋,也就是儲備糧食,如何?」

 

 

「紫堂,你這次要跟著一起去呀?」金問道,「雖然是徵兵制,不過一些古老家族不是可以優待減免嗎?」

「金,別說得那麼容易。」紫堂無奈地說,「我不成材,父親不會為了我去要這個減免名額的。」

「怎麼會,我還是覺得你可以試試看。」金不贊同地說,「你又不想去。」

「這也沒辦法啊……」

自從冰牙王族開了一個緊急軍備會議後,便開始在民間徵兵了,基本上只要是好手好腳的青壯年,基本都會被編入軍隊接受訓練。

此制度實行有年,原先只針對冰牙精靈,但這次由於特殊事故,針對的是在此土地上落居的所有種族,自然引起了一些反彈。

有想奪回故居的,自然也有支持偏安一隅的,後者的反彈尤其劇烈。

而為了平息這種騷亂,此次連冰牙王族都會出動。

「聽說冰炎殿下這次也在出征之列?」紫堂壓低聲音,悄悄問道。

「對啊,還是他自己請願出戰的。」金說,搖頭,「格瑞也要去,但是我想他爺爺不會答應的。都是皇孫,至少要有一個留下來。」

「你說得也沒錯。」紫堂說,「但是如果格瑞殿下跟冰炎殿下一起出征的話,感覺比較安心啊……」

「什麼啊,紫堂。我也會一起去的!」金不滿地抱怨,「難道我一起去你就不安心了嗎?」

「不是的。」紫堂連忙安撫,「金當然也很強……但就是……怎麼說呢,應該說是士氣吧?如果有冰牙王族的人一起同行,那大家的士氣就會比較高昂……」

金看起來沒被說服:「我知道格瑞很強,但我也很強呀。我的元力可以做好幾種變化呢。」

說起來,金沒有固定的元力武器,不像冰炎的元武烽云凋戈或是格瑞的元武烈斬,都有其固定的基本型態。

金的元力是直接將意念凝聚成實體的,可塑性極強,紫堂有時都懷疑金是不是哪個古老家族在戰亂時淪落在外的子孫了。

畢竟這天賦太特殊了。

「金,你不懂我這種天賦卑微的人……父親他也許還想著我要是死在前線上就能換個繼承人了。」紫堂嘆氣,這就是他跟金合不來的地方,金本身就閃耀著自信的光芒,就算是孤兒也沒因此自卑過(畢竟戰亂時代孤兒太常見了,一點也不特殊),反而顯得才能特別突出。

然而他這種受家族庇佑,有父有母的人,卻相形見絀了。

紫堂家歷代都以召喚師見長,但是他長到現在這麼大,仍舊只能召喚出三個除了做家事外,一點武力值都沒有的小巴達。

「什麼啊,又這麼說。」金不高興地說,「對啦,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看不起自己。」

紫堂張口欲辯,金卻像旋風一樣一溜煙不見了。

金是真的生氣了。

紫堂握緊了拳,不甘心地望著天空,試圖把溢出的眼淚逼回去。

看不起自己?

金說得倒是輕巧,如果可以的話,誰願意看不起自己?

但是天賦差距就是擺在那裡,不論他怎麼努力,他永遠都追不上!

他也想要力量、想要變強啊!

金怎麼會懂這種永遠落於人後的痛苦!

 

 

微風徐徐,吹拂著少年金色的髮絲在空中飛揚,就算被黑夜壟罩,格瑞還是一眼就辨識出那抹似乎永遠不會褪色的金色。

「金,下來。」他皺眉道,「不要倒掛在樹上。」

「有什麼關係,反正三王子也常這樣呀。」金一點都沒被嚇到,繼續任性地讓身體懸空倒吊,背對格瑞。

「你又出什麼事了?」格瑞嘆氣,「金,即使倒掛也不能讓眼淚回流的。」

金抿抿唇,支撐身體重量的雙腳倏然一鬆,了解發小的格瑞順勢接住了他,把金抱了個滿懷。

「我才沒流眼淚!」金把頭埋在格瑞胸前,悶悶道,「我只是不高興……我不想你跟紫堂一起去前線,如果你們……明明我就很強了,為什麼紫堂還要說有你跟亞的話才能提振士氣這種話?紫堂也是,他明明就可以回家,不用去前線的……」

格瑞輕拍著金的背,任他繼續碎碎念,也不言語,只是沉默著提供安心的擁抱。

一直到金終於平復下來,格瑞才開口:「跟紫堂吵架了?」

「不是,我只是……可能刺傷紫堂了。」金將頭垂得更低,「我原本是希望他可以不用去前線,結果紫堂又說他不成器父親不會管他,我就……」

「紫堂有潛力,你是想告訴他這一點吧。」格瑞淡淡地說,「金,妄自菲薄的人,不論再有潛力都是白搭。」

「可是我知道,紫堂其實很強的。」金辯駁道,「我就是不喜歡他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態度。」

「嗯。」格瑞將下巴擱在金的頭頂上,一手摸著金毛茸茸的腦袋,「但是你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大概吧。其實我有時候甚至覺得,就這樣平平安安生活也不錯。」

金抬起頭來,深深地望著格瑞那雙平靜的紫眸。

「格瑞,你想看太陽嗎?」

「當然。」格瑞說,「等我們從鬼族中奪回故土,就能見到了。」

金笑了起來。

「沒錯。」

 

 

 

昀羲碎念:

這進度跟我預估的十萬字有些差距(驚恐臉

話說寫蘭尼的時候我差點就朝著SM奔去了,好險拉了回來

是說,我以後是不是該每篇標示一下主要角色戲份方便大家一目了然知道這一章輪到誰了?

嗯......如果我記得的話,我下次會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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