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開始著手調查自己時有時無的夢境,裡面的人全都真實存在,只不過際遇不同罷了。像是魏爾倫,要不是蘭堂還活著,他們恐怕根本找不到已經跟複製品隱居到鄉下的超越者。

「真的去偵探社了?」中也冷聲道。

屬下擦了擦冷汗,「是的,中島隊長,呃不,是中島敦跟泉鏡花叛逃到武裝偵探社了,千真萬確。」他們本以為是首領發布給他們的潛入任務,叛變只是表面,但是聯絡人被鏡花親手殺了。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暫時放他們一馬,先去跟政府走狗打聲招呼。」他當初就是太衝動,如果是太宰要毀滅一個組織的話,那麼一定會先收集情報,掌握組織成員的個性,異能跟家庭方方面面的狀況。

哪怕中原中也不想承認,但是太宰的腦袋確實好用,根據他以往的行事手腕來看,他是操弄情報的高手,談判桌上的贏家;所有與他為敵的人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與太宰治為敵。

可惡的青花魚,這個死鬼到底在隱瞞什麼,讓中島不惜與港黑為敵叛變了?

促使他這麼做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還有為什麼要引開魏爾倫、研究所失火的真相又是什麼?

中原中也每次想得煩了就去水晶棺撈太宰屍體起來賞兩巴掌再放回去,看得只能在這裡飄盪的太宰靈魂十分無語。

他的屍體是什麼抒壓小物嗎?

若不是放在常溫會讓屍體腐爛發臭,太宰毫不懷疑中也會把他放在容易揍到的地方。

研究所相關的卷宗已經被送過來了,其實資料並不多,因為他當時早就銷毀了,甚至連滅口都做得一乾二淨。

N已經死了,而據他所知,N孑然一身,並沒有家人或是愛人。哪怕有也不會知道N實際上到底在做什麼,所以情報並不可能會洩漏。

哼,就憑中也想跟他鬥?門都沒有。

太宰想到這裡,不禁得意起來,冷不防被中也一拳揍上了腦袋。

……幸虧是靈魂體,物理攻擊不奏效,不然他現在大概已經飛出港黑大樓,再次高空墜地死亡了。

「剛剛那種被鄙視的火大感……。」中也甩了甩拳頭,狐疑地盯著太宰靈魂所在的地方,又看了看存放屍體的房間,低聲嘀咕,「怎麼感覺拼完屍體後,太宰就一直陰魂不散?」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感覺到太宰了,那種發自生理的厭惡感,實在很難說是幻覺。

如果太宰真的在這裡……中原中也露出一抹冷笑。

「如果你真的在的話,太宰,你是阻止不了我讓你復活的。而且,我會想盡辦法復活你、折磨你,直到你求死不能。」

太宰倒抽一口氣——儘管他不用吸氣——中也果然太討人厭了!

他應該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但他是不會主動移開視線的!

根本不存在的心臟好像嗡鳴了一下,但怎麼可能呢?一定是蛞蝓太討厭,害他就算是死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求死不能啊!這是什麼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太宰氣得撲到中也身上,惹得中也一陣冷顫,嘴上還不饒人,「氣急敗壞了吧,活該啊你這該死的自殺狂。」

他一邊罵,一邊慶幸這個房間沒有人,不然給手下看見自己對空氣喃喃自語,八成會以為自己瘋了。

太宰一聲長嘯,洩忿似地掛在中原中也身上,還啃起這個小矮子在室內也不肯脫下來的帽子。對了,自己掛點的話,中也就不能再次使用污濁這種傷敵三千自傷八百的大招,為了以防萬一,他還特地去訂製了一頂特別的帽子,帽簷內有精密訂做的儀器,用來防止荒霸土的爆走。

想當初為了哄騙中也戴帽子,他私底下買通好幾間帽子專賣店的老闆,只要中也去逛都要大力推銷這種在他眼裡土到爆炸的款式,而中也居然毫無所覺信以為真,樂顛顛地買下這種仿古帽;他再偷天換日地把帽子替換掉。

呵呵。

想到自己的傑作,太宰不禁心情好了一點。

小狗最後還不是被他騙到戴上項圈了,哈哈哈,中也的智商果然只有吉娃娃。

「首領,魏爾倫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

太宰本來好點的心情立刻又不美麗了,他陰沉地瞪著這個跟記憶中相差無幾的男人。

白痴死了,把這種核彈等級的敵人請到自己地盤上,不怕他連港黑大樓都一起夷為平地嗎?

中也做首領怎麼還不用用那顆小得比杏仁核還小的腦袋,是因為營養全部拿去長肌肉了嗎。

「中也?」魏爾倫身後跟著另外一名少年,長得跟中也一模一樣,只不過沒有那樣張揚,看起來聽話多了。

中也看見魏爾倫身後另外一個自己,挑了挑眉。

「你好,魏爾倫先生。」中也做了個手勢,「請坐吧。」

魏爾倫神色不變,從容地坐下了,倒是身後那名少年侷促不安,直到魏爾倫拍了拍沙發旁的空位才坐下。

「黑手黨的首領?」魏爾倫感興趣地問,「雖然我本來對你找我的動機很感興趣,但一見到你我就知道為什麼了。」

「願聞其詳。」

魏爾倫指了指身旁的少年。

「一模一樣,你想查自己的身世吧?」

「真可惜,你猜錯了。」中原中也聳聳肩,「那曾是我很執著的一個問題,但拜我那死透的搭檔所賜,我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感興趣了。」

「為什麼?」

就連太宰也是一愣。

「因為我那混蛋到死的搭檔,唯一的用處就是腦子,他說我是人,那就是人沒錯了。」中原中也咬牙切齒,「雖然我一點都不想要這個人情。」

「你跟搭檔……感情不好?」魏爾倫意味深長,「因為你不想要這個人類身份?」

「蛤?你是怎麼得出這種莫名其妙的結論?」中原中也眼神像是在看笨蛋,「不過你說得沒錯,我跟他感情確實很差,不、該說是糟透了,要是能殺他上千遍我肯定會殺上上萬遍。」

中也的數學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太宰嘆氣,但是本來就不能指望狗狗的智商能有多高。

「但是,你跟蘭波的感情不差吧?據我所知,他為了你可是做了不少事情,那為什麼要動手殺他?」中原中也話鋒一轉,直奔主題。

魏爾倫愣了下。

「你怎麼會知道我跟蘭波的事情?」

因為你家搭檔就在中也手下當幹部呢。

太宰垮肩,虧他當初那麼費力抹去了蘭堂在黑手黨的消息,要知道用一個超越者間諜當幹部很有壓力的好嗎?

「這你不用管,黑手黨自然有渠道。」中也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回答問題。」

「看在你也是我弟弟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回答。」魏爾倫說,「你懂全世界只有你一個異類的那種感覺嗎?」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地唔了聲。

當初在羊的時候,他確實有這種感覺,與全世界格格不入,不過這種隔閡在進了黑手黨很快就消失了。一來是因為森先生派遣的各種工作真的很忙;二來就是那混蛋太宰總能惹怒他,他氣得沒時間去關注其他事情,光想辦法報復回去了。

這樣說起來,難道太宰是故意的?

啊,氣死他了,果然應該要鞭屍才對!

「蘭波他作為搭檔,真的無可挑剔……我只是無法再忍受下去而已。」魏爾倫說,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不自覺地轉了轉帽子,「他一直在告訴我,我是人,可是當他這麼說的時候,不就是在提醒我,我根本不是人嗎?只有跟事實不符的時候,人才會強調語氣。

「我只是人類貪婪下誕生的怪物,根本就沒有家人,也沒有歸處。」

少年緊張地扯了扯魏爾倫的衣袖,換來對方安撫性的笑容。

「你的搭檔也是這樣嗎?」

「不是,那傢伙更煩。」中原中也嗤笑道,「這樣就差不多了吧?蘭堂。」

「非常感謝您的幫助,首領。」

當蘭波從暗門走出來時,魏爾倫震驚到掀翻了沙發,少年咕咚一聲往後栽倒,疼得淚花都飆出來了。

「對不起,中也,沒事吧?」魏爾倫趕緊道歉,把少年扶了起來。

太宰嘖了一聲,仗著沒人看得見他,湊到少年面前仔細端詳,剛剛那種脆弱無助的神情絕對不可能是他的中也,他的中也哪怕被逼入絕境,眼裡的星火也絕對不會熄滅。

這個少年,只不過擁有與中也相似的形體罷了。

太宰無趣地站了起來,果然可以讓他討厭到骨子裡的蛞蝓全宇宙就只有一個呢。

「沒事。」少年怯怯地說,「那個,我們能不能回家了?」

他祈求似地看著魏爾倫。

嘛,在三個怪物面前,他受到的氣場壓制大概很強吧?打從他進門的時候,他就一直很害怕的樣子。

太宰眼神陰鬱,這個少年是他放給魏爾倫的餌,好讓對方的視線從中也身上移開,為了讓情報可信,他從研究所接觸對方時,讓這位少年也叫做中原中也,不過現在這種安排也完全白費了,簡直心塞。

跟芥川把他好不容易釣到的敵人全殺了時一樣,好想隨便崩個兩槍不、五槍吧。

少年一直在發抖,不論魏爾倫怎麼安撫都沒用。

太宰覺得這個複製體跟中也一點也不像,還是多看看中也吧。

只見中也若有所思地盯著少年,「你在怕什麼?」

如果說是少年懼怕黑手黨,但他應該從未見過那些黑暗暴力的手段;而且有魏爾倫在這裡,難道他並不清楚魏爾倫的實力?

「放心,我絕對不會扔下你的。」魏爾倫保證道。

少年愣了下,小聲地唔了聲,看起來像是沒那麼怕了。

難道是因為突然又冒出一個黑手黨首領的弟弟跟前任搭檔才害怕被扔下嗎?這倒也說得通。太宰摸了摸下巴,不過他還是很不耐煩,希望魏爾倫跟少年都快點滾蛋。

「我也沒有打算對你們做什麼。」中也不可思議地望著少年,「你可以不用這麼怕。」

少年飛快地瞄了一眼太宰。

太宰沒注意到,已經百無聊賴地飄出去辦公室俯瞰橫濱了。

一直到太宰出去後,少年才像是鬆了一口氣,囁嚅道,「我不是怕你們……但有鬼。」

「……蛤?」

「一個黑漆漆的,披著紅色圍巾的鬼。」少年越來越小聲,「他剛剛就在這裡,現在在窗戶外……好像在跳樓。」

蘭波從來沒見過中原中也的臉色這麼難看過。

那不知該說是咬牙切齒的憎恨,還是失而復得的欣喜若狂雜揉到了一起,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扭曲。

 

 

他們換了一家咖啡廳,這裡明顯少年放鬆多了,大概是因為他口中的鬼沒跟著過來的緣故。

「什麼?那是黑手黨的首領?」少年吃驚道,「可是他看起來好像……呃?」

中原中也嗤了一聲,那聲短短的嘖聲,都不知是不屑,還是贊同哪邊更多一些。

「你能看見鬼?」

「不知道。」少年搖頭,「我之前從來沒有看見過,所以發現他是透明的,你們又都好像看不到他,他甚至還飄來飄去的時候……。」他才確信自己撞鬼了。

重力對鬼魂一點辦法也沒有,或者說鬼跟異能就不是同一個體系,所以他超怕的。

中原中也咳了一聲,對跟自己長得一樣的臉出現這種不爭氣的表情非常適應不良,「我們好歹也是同源,你怎麼能怕成這樣,那不過是條臭青花魚而已。」

手段暴虐到統一橫濱裡世界的前黑手黨首領,為什麼被說得像是菜市場大甩賣的不新鮮海鮮一樣?

少年非常困惑。

中原中也則是有點心虛,他其實也怕鬼,但一想到那是太宰就又不怕了,但靈魂揍起來不曉得會不會魂飛魄散,嘖,麻煩。

「你說他最後……好像在跳樓?」

「嗯……大概?」少年不確定地說,「他就在窗戶外,一直重複好像跳躍的動作,但也沒有真的下去……。」

聽說有些自殺的鬼魂會成為地縛靈,被困在原地不得超生,難道太宰也屬於這種情況?

「我想請你幫個忙。」中原中也思索一會兒,「你能假裝成我嗎?有些地方我想親自去調查看看,但首領辦公室不能沒人。」主要是幫他盯著太宰。

少年連忙搖頭擺手,「不不不行,我辦不到,有鬼……。」

「你的異能也是操縱重力吧,怕的話給他一拳就好了。」

「拳頭對鬼怎麼可能有效啊。」少年哭喪著臉,「不行,真的不行……。」

「嘖。」雖然他很想像一個黑手黨暴力威脅,但面對一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生命體,看起來好像還是複製體,他也沒辦法動手──主要是魏爾倫。

雖然現在魏爾倫對他跟對黑手黨都沒有敵意,但如果眼前的人遭遇了什麼意外就不好說了。

有點麻煩啊,想調查的事情多如牛毛,應該先從自己拿手的開始。

「那好吧,這樣,我是否能外聘魏爾倫先生跟你幫忙捉兩個小鬼回來呢?」中也閒適地往後一靠,「那兩個小鬼是叛徒,本來是我安排去偵探社臥底打探情報的,沒想到他們藉機直接叛逃了。」

「……可是,黑手黨對叛徒,是要處死的吧?」少年很猶豫,「我並不想殺人。」

「殺人不過是一種達成目的的合理手段,若是不殺人就能達成目的,那倒也沒什麼問題。」中原中也說,「如果你能幫我問到我想知道的事情,那就讓那兩人繼續待在偵探社也無所謂。」當然,黑手黨奉行的信條是百般奉還,雖然說了他們在偵探社也沒關係,但活罪難逃,況且敦保護首領不利,酷刑是少不了的。

少年沒怎麼在正常社會生活過,他一開始就在研究所,後來就一直被魏爾倫帶在身邊,因此很輕易就被對方繞進去了。

「你想知道什麼?」

「我要知道太宰跳樓前,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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