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初次見面，我是黑子哲也，請多多指教。

黃瀨涼太冷得直打哆嗦，正在北海道的某一條路上移動，地點是他母親的住宅。

他的母親黃瀨涼子，在他十歲時和青峰大徹離婚，夫妻曾為了他的撫養權爭論不休，結果最後不僅他還是姓黃瀨，連名字都取成和母親相似的字。

但是天曉得他為什麼還是待在新家，要照顧兩個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

一個是小真，現在十三歲；一個是大輝，十歲。

順便一提，黃瀨涼太現年十六歲。

「臭老媽……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我從東京立刻飛北海道啊。」黃瀨涼太嘟囔著，嘴巴一張一合間吐出白色霧氣。就連他現任的老爸老媽也是催他快動身。

好不容易，黃瀨涼太總算抵達他曾經熟悉的宅底。

「少爺，歡迎回家。」管家先生向他行了九十度禮，再困惑的問著，「請問少爺為何不讓我們派人迎接呢？」

「不、不用，我可不想回去以後還被唸。」黃瀨涼太一進屋子，把大衣給脫下來交給管家，「話說我那臭老媽是為什麼突然叫我回來啊？ 小真和大輝會想我的。」

話音才落，突然間一隻拖鞋就迎面飛來，黃瀨險險閃過。

「涼太，好久不見。」黃瀨涼太的母親黃瀨涼子站在走廊盡頭，微微一笑，風華絕代。

看在黃瀨涼太眼裡簡直就是惡魔的微笑。

「我回來了。」這次涼太乖乖的打了招呼。

好不容易重聚的母子兩人此時正在大廳喝茶吃果子。

「這次找我回來什麼事？總不可能只是敘舊吧。」黃瀨涼太百般聊賴的攪動杯中液體。

「對。」涼子也很乾脆，「你有新弟弟了，這幾天麻煩你照顧他。」

「什麼！」涼太失聲叫道。

「名字是黑子哲也，其他你自己想辦法。」

「啥！」

「反正你帶弟弟的經驗很豐富吧。」

「那是、」

「就交給你了。」

「我能抗議嗎？」

「可以。」

「那我嚴重抗議！」叫他從東京飛過來居然只是要他帶小孩？

「抗議無效。」

「妳明明就說我可以抗議。」

「所以我也可以駁回你的抗議。」

「＃＄︿＆＊」

明白鬥不過自家老媽，黃瀨涼太乾脆接受現實。

只是……那個叫黑子哲也的小鬼在哪裡啊啊啊？

「不好意思，少爺。」管家向他抱歉的笑了笑，「那孩子存在感異常薄弱，而且常常喜歡躲起來，我們也常為此傷腦筋呢。」

連人都找不到是要他照顧著屁。

「總之，把哲也找出來，然後說服他乖乖吃飯。」黃瀨涼子下了命令。「他要是不吃飯你也沒飯吃。」

「嗄？」這什麼連帶責任？

結果，黃瀨涼太在一號儲藏室找到屈膝悶頭的黑子哲也。

「嗨，你就是黑子哲也吧，我是黃瀨涼太。」他擺出最無懈可擊的微笑，試圖放鬆對方的警戒心。

對方的頭髮很長，瀏海都到了鼻尖的長度，完全將眼睛給遮住了。

黑子哲也乖乖的站起來，抬頭，露出一雙比天還藍的眸子，重重撞擊了黃瀨的心臟。

在那雙超齡的淡然眸子中，黃瀨一瞬間有了被看穿的錯覺。

也或許，不是錯覺。

然後黑子伸出手，彬彬有禮的說道，「你好，我是黑子哲也，請多指教。」

一秒丟掉剛剛浮上心頭的怪異，黃瀨對這小孩瞬間好感度上升。

嗚哇，好有禮貌好可愛，光憑第一印象就讓黃瀨原先的不情願大大降低，他咧開笑容，正要回握，下一秒就發現面前已經空空如也。

「阿咧？」

「那孩子警戒心很重，如果被找到的話，會想辦法再度逃離。」

「這種事情早點說啊管家爺爺。」早知道下次一碰到就抓住，這樣他可就沒辦法跑了對吧！

第一次被人無視，點燃了黃瀨涼太的熊熊怒火──關於自尊與面子問題。

從來沒人敢──或者說願意無視他黃瀨涼太。

耍我呢這是！

在晚餐時間時，黃瀨終於在花園的某個樹叢中抓住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整個人都冷得直打哆嗦，黃瀨在心中嘀咕明明就這麼冷幹麼還躲到外頭來？害得他也好冷。

「好了，抓住你了，這次可不會再讓你逃掉了。」黃瀨微喘著氣，將黑子哲也死命抱住，一點空隙都不留。

黑子哲也整個人都是冰冷的，黃瀨悶哼一聲，強壓下被冰的不適往屋裡走。

「請放開我，黃瀨君。」黑子幾番掙扎無效後，開始改用柔和策略。

「好好好，到了餐桌上我就會放開。」可惜黃瀨涼太是個聰明人，決不會上第二次當。

何況他家裡也有兩個小鬼，要知道對方的花招簡直太容易了。

「……」

那一天，黃瀨涼太用盡平生所有手段，千哄萬哄黑子也沒吃一口飯，最後搞得他耐性全失，索性一挖起飯就往黑子口中塞，也不管他願不願意了。

「不想用這種方法吃飯，就給我乖乖張嘴自己吞下去。」黃瀨在連續幾口硬塞之後，恫嚇。

黑子瑟縮了一下，猶豫許久，才終於開口：「我自己可以吃。」

「那好，省得我費力氣。」黃瀨一聽也把湯匙還給黑子。

黑子進食的速度很慢，黃瀨就在旁邊監視著，那頓他們花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終於吃完，還剩了一桌子的菜。

黃瀨涼太自此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與黑子哲也在偌大的黃瀨宅中玩捉迷藏。

每次的勝負，不定。

「處得不錯嘛，涼太。」

「這樣叫好嗎？」涼太一臉抓狂，「那小鬼到底是怎樣啊？簡直比大輝還難搞！」

「哲也怕生，他願意讓你找到已經算是不錯了。」

「是這樣嗎……話說我要照顧那小鬼到什麼時候？」

「你想回去就回去啊，又沒人攔著你。」

「是誰之前十萬火急的把我從東京叫來的啊？」

黃瀨和黑子的攻防戰在以上對話的隔天早上達到巔峰。

「管家爺爺，快叫人幫我把天花板拆掉！」

「什麼？少爺您這是……」

「那個臭小鬼居然躲到天花板裡去了！」黃瀨涼太咬牙切齒，「縫隙太小我鑽不進去！」

他今天一早找不到黑子，於是他就照例把家裡全部巡了一遍，東找西找找不到，不得已只好來調監視器，結果黑子大概有異常的天賦，盡是往監視器死角鑽，人影是看都沒看見，滿頭大汗的黃瀨只好想說先去洗澡再戰，結果他就發現浴室裡面被擺了一個塑膠梯子，然後上面的天花板被掀開了一塊。

那個臭小鬼是多討厭吃飯！

「然後把監視器的數量給我調到兩倍！攝像鏡頭的範圍也要加大！」黃瀨磨牙，「最好再全部裝上紅外線感應器。」這樣我看他怎麼躲！

「哈哈……看到少爺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嗄？」他可是被這小鬼搞得焦頭爛額，這管家居然還一臉放心？這世界哪裡出錯了，絕對。

「因為少爺之前都笑得很寂寞的樣子，現在有朝氣多了。」

滿腔怒火在聽到管家這番說詞後反而冷卻了。

他、笑得很寂寞嗎？

雖說父母離婚，但是他現在的家庭生活也很好，還有兩個不省心的弟弟，在班上更是被同學簇擁的風雲人物，怎麼想，寂寞都與他無緣吧？

p.s.是從SUPER LOVERS這部漫畫得到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