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之前在噗浪上的愛心H還債

 

褚冥漾的座位靠窗，教室在二樓，恰好能看見操場上正在上體育課的其他學生。在艷陽高照的藍天之下，戀愛來得很沒有道理，又很有邏輯可尋——那個人在人群中，就是最惹眼的存在。

一陣風夾帶秋天特有的楓味穿過護欄撲面而來，特別醒神，也或許是數學老師的粉筆喚回了褚冥漾走神的神智，誰知道呢。

他重新埋首桌前的枯燥公式，企圖將自己方才一瞬間的心動計算出結果，想了一整堂課，也只得到一個無解跟無盡令人哀號的大量作業。

如果輸入心動，得到的結果會是戀愛，還是失戀呢？

佐證的條件還必須包括各項雜七雜八的選項，性別、身高、五官、談吐、家庭、收入……誰會算這題？

 

後來褚冥漾輾轉得知那人叫做颯彌亞，綽號叫做冰炎殿下，是他朋友給他起的戲稱，他卻覺得非常合適，晶瑩如雪的銀白髮色配上熱情如火的那一撮瀏海，高傲冷如冰霜卻脾氣暴躁，十分貼切。

 

關於這個人的傳說，基本上都不需要褚冥漾去問，在與同學的聊天八卦中經常都能聽見他的消息，甚至連回家上網都可以看見他的照片，來自校內各位沉迷於他的女性粉絲，聽說還有校務人員偷偷上傳冰炎的私照被撤下，毫無疑問是位風雲人物。

 

褚冥漾苦惱地看著自己給出的數學題，嘆氣地打上了一個叉。

 

一整個學期的課程基本上除非老師換課借課趕進度，不然不會變動，褚冥漾就這樣看了冰炎上體育課上了將近半學期。

跑步的樣子、跳高的樣子、跳遠的樣子、投籃的樣子……每一次心都蕩漾一次，再被數學老師無情的粉筆擊中腦門。

第一次月考，褚冥漾在那道數學題上寫上了無窮遠，歐基里得的平行說，得到的成績居然是班上之冠，看傻一眾同學。

數學老師很欣慰，扔他粉筆的次數也少了，只偶爾意思意思叫褚冥漾出去洗把臉再回來聽課。

 

彼時褚冥漾還是不懂時間殘酷的天真，暮色薄曉，日復一日，他與冰炎間的無窮遠點也並未計算出來，他也不著急著計算，就算算出重交點又能如何呢，結果並不會改變。

 

變數來得措手不及，調課換課，一日，他們居然要跟二年級一起合上體育課了。

 

體育老師大概是想摸魚，讓他們抽籤分組，有籃球的、有網球的、羽球的，褚冥漾抽到了籤王，跟冰炎一組打排球，老師也只要求他們拖接球三十下就算過關，標準非常鬆散。

 

若非老師明令規定不能換籤，褚冥漾覺得他可能會被其他女同學打死，或是用目光燒死，雖然他現在已經覺得芒刺在背。

那些羨慕忌妒的眼光扎在他身上，他卻毫無感覺，他眼裡只有那個一直在無窮遠地方的冰炎學長。

 

「學長好。」他有些緊張地打招呼，深怕被看出他的不自在跟無人知曉的心思。

「你好，放鬆打吧。」冰炎很隨意，將馬尾放下重新綁上，長髮對運動來說，阻礙成份太大。

「學長這樣會傷到頭髮的。」褚冥漾看冰炎隨便地用橡皮筋綁上那束在他心中可稱為藝術品的馬尾，不禁脫口而出。

「無所謂。」冰炎不在意，去拿了球過來，「你要先接還是拖球？」

「接球。」褚冥漾語氣平平地說，唯恐他的緊張被看穿。

冰炎點頭，將球拋上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直接砸中褚冥漾的腦袋。

「你怎麼不接？」冰炎有點詫異。

「我、我發呆……」若將數學老師的粉筆比做子彈，這顆球就是砲彈，徹底將神遊的褚冥漾給拉回現實。

冰炎略為覺得好笑，他見過許多敬畏他、懼怕他或是愛慕他的人，從沒見過褚冥漾這種類型的。

單純、傻氣，眼裡的崇拜跟隱約的情愫一看就透，但並不令人厭煩。

「發呆想什麼？」

「想著直線跟拋物線對稱軸平行時，兩者的交點數。」

冰炎頓了一下，笑了聲：「你很喜灣數學？」

「……還好。」只是數學可以讓他暫時讓失了秩序的心跳重新歸整。

「我們再來一次。」

褚冥漾的運動神經不算很差，但是跟冰炎比起來那真的叫做相形見絀，褚冥漾最後雖然簡單通過了體育老師的關，卻也埋下了不服輸的種子。

他確實喜歡冰炎，但作為男人他也不想差得太遠，不服輸的精神讓他放學之後都躲進體育室偷偷練習接球。

變數在悄然變化，將他們越拉越近。

褚冥漾一日練球練完，準備將器材室上鎖離去時，那個佔據住他心神一角的男神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打開了門，再次撞進他心裡。

「褚？」

「學長好。」褚冥漾反射性立正站好，眼睛眨呀眨，滿臉驚慌卻又故作鎮定。

「你在練球？」

「呃、不……就，好玩。」褚冥漾不想承認那之後他真的天天來練習，就為了貫徹學習冰炎當初隨口提點他幾句的技巧。

「你很喜歡排球嗎？」

「……咦？」

 

褚冥漾加入了排球社，他千想萬想，沒想到自己會被邀請進入排球社，跟其他不同班級的學生打成一片。

不過第二次月考眨眼就來到，他僅僅露了幾次面學校便強制關閉社團活動，取而代之的是似乎永遠做不完的卷子。

圖書館中人滿為患，處處是同學們振筆疾書的聲音，翻課本的聲音、原子筆的喀喀聲、跟椅子向後退摩擦地板的聲音，合成一種肅穆的協奏曲，彷彿在此的人都即將奔赴戰場，背水一戰。

 

褚冥漾四處張望，似乎已經沒有空餘的位置了，他不死心地走動，倒是真看見了一處空位，但是估計沒有人敢坐過去。

那桌是冰炎、夏碎跟千冬歲，僅僅剩下冰炎旁邊沒有人坐。

褚冥漾踏出一步，準備離開圖書館，改道去附近的咖啡廳碰碰運氣，卻恰好看見冰炎抬頭，四目相對。

褚冥漾覺得狼狽，那雙紅色眼睛裡像是藏了一頭野獸，而他就是那個無處可逃的獵物，不過這又怎麼可能呢？

冰炎將旁邊的背包拿起，示意褚冥漾坐過來，褚冥漾原先下意識要拒絕，見冰炎抬起一邊的眉毛後又自動自發靠過去坐好了。

他坐得挺直，中規中矩，對面的千冬歲抬頭，點頭示意一下又埋首書本去了，手邊的磚塊書堆疊跟人的上半身一樣高。

褚冥漾同手同腳地拿出教科書，一開始，他什麼都沒有看進去，耳朵靈敏到連冰炎的呼吸都聽得清楚，像是撲火的飛蛾，朝危險卻甘願獻身的深淵飛去。

他拿出數學題，看到熟悉的公式定理，又安心下來，漸漸全神投入，連身旁的人偷瞄了他好幾次都沒有注意到。

「褚。」冰炎用手肘拱了拱褚冥漾，「要不要去吃飯了？」

褚冥漾一時不察，茫然道：「為什麼要吃飯？」

冰炎啞然，哭笑不得：「你不吃飯？」

由於是在圖書館，冰炎壓低了聲音，正值變聲期的他嗓音有一種少年轉成青年的特有磁性，附在耳邊說悄悄話讓褚冥漾全身酥麻，像一隻沒粿上面糰就丟油鍋裡炸的軟趴趴蝦子。

「吃。」褚冥漾糗死了，胡亂把書本一收，摸摸鼻子跟著冰炎一行人去吃飯了。

 

那之後一整個星期，他們似乎養成了某種默契，常常聚在同一桌溫習功課，或許是夏碎會給千冬歲解題的關係，冰炎看褚冥漾卡題時也會好心地幫忙提點，盡一個學長的責任。

 

第二次月考成績過去，褚冥漾的各科成績上升幅度明顯，從中上一躍而成班級前五。

他很開心，想著該送點什麼給冰炎，好表達他的感謝。

男生之間向來不興送禮，直來直往，好的時候勾肩搭背，糟的時候一拳揮，褚冥漾彎得有如九曲洞，思來想去，又是無解，原路返回，在褚冥漾心上劃下一道刻痕，不疼，卻存在。

 

社團活動重新開啟，褚冥漾在社團中作為一個由冰炎親自帶進來的人，受到的關注也多，為人又和氣耐心，人氣扶搖直上，比起經常爆走罵人的天草王牌冰炎，他的愛慕者如雨後春筍冒出一個又一個，偏偏本人毫無自覺，還覺得不愧是冰炎，拜託他轉交的情書從個位數上升到了十位數。

 

「漾漾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些情書是給他本人的耶。」排球社經理喵喵咬著筆帽，觀察遠處正在場外跟女孩們交談的褚冥漾。

老樣子，褚冥漾先是收下了一疊情書，女孩們便歡歡喜喜地走了，接著，褚冥漾再將之收納整齊，放到冰炎的置物櫃。

「是啊，我看冰炎學長也很傻眼。」千冬歲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他只要不戴眼鏡，基本很容易被認錯成夏碎。

他之前聽夏碎講過，冰炎有次無聊，將褚冥漾拿來的情書拆開來看，結果發現是給褚冥漾自己的，最後發現那一疊情書，有一半都是給褚冥漾本人的。

真的又好氣，又好笑。

「你覺得學長什麼時候會捅破啊？」喵喵悄聲道，「漾漾似乎以為他喜歡學長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呢。」

「誰曉得？換成其他人，學長肯定敬而遠之，漾漾肯定是特別的。」千冬歲仰頭灌水，不再八卦，轉身投入球場之中。

喵喵聳肩，也去忙其他事情了。

 

冰炎也說不清楚，第一眼看見褚冥漾的時候，他彷彿看見一隻親人、想要討摸又不敢的小狗。

當球落到對方頭頂時，褚冥漾呆滯的表情十分可愛，居然還能一本正經地說在想數學。

他越是端著，冰炎就越想逗弄，十分惡趣味，當下課鈴聲響起時，他頭次產生要是上課時間再久一點就好了的想法。

再次見到褚冥漾時，是在體育室。

對方總是偷偷拿著一顆球縮在無人的角落，默默練習拋接，姿勢體態看得出來都是遵循他提點過的技巧。

發現這點時，他的心彷若被誰拿了一根羽毛，輕輕撓了一下。

 

後來，他把人帶來的社團，那種縮在角落自己默默練習的模樣，不知怎麼就讓他覺得對方是一隻小狗被丟在紙箱，前面還插了一根請帶我回家的牌子，不由自主地就把人帶來社團了。

「你喜歡排球嗎？」還是喜歡我呢？

對方支支吾吾的，冰炎也不強求，月考很快就來了，沒有時間去做更多試探，這段時間，他們都必須全心投入課業。

在圖書館看見褚冥漾時，真的只是驚鴻一瞥，找位子的人不只有他，但冰炎眼裡偏偏就只看見了褚冥漾。

後面的事情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他們常常一起相約圖書館唸書，後來因為要給千冬歲跟褚冥漾講題，便改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晚餐唸書一次解決，同時也避免了褚冥漾反問他為什麼要吃飯的尷尬。

他們交換了聯絡方式，偶爾會在回家後聊一天生活趣事，講一些新聞的看法，不知不覺間，褚冥漾在他面前沒有了那種拘束，更加自在了。

但同時，那種對自己的愛慕似乎也看不到了。

放棄了？

於理智上來說，這是一項好結果，他馬上要升上三年級，更沒有時間談戀愛，同時也不打算參加社團了，相處時間沒剩多少。

他們是大學附設的高中部，當初會選讀這裡的理由便是可以直升大學部，因此就算他上了大學，還是可以過來高中部看一看。

他不清楚褚冥漾將來打算考哪裡，只能將決定壓在心底。

兩人的眼神都在對方不經意時停留，褚冥漾沒有發現冰炎停駐的目光，冰炎同樣也沒有發現褚冥漾的情愫不是消失，只是在接過一封封情書後隱藏得更深。

 

雙方你進我退，我進你退，來來回回，曖昧不清，冰炎卻覺得遭罪的只有自己，褚冥漾完全沒有往另一個可能性想過。

當褚冥漾覺得似乎有希望時，他總會鑽回那令冰炎痛恨不已的無窮遠數學題中。他該怎麼告訴褚冥漾，他們已經不是兩條平行線？

 

冰炎正式升上三年級，褚冥漾原以為兩人相處時間會隨著冰炎退出社團而減少，不知怎麼，他們反而會約著週末聚一聚，雖然相處總時數變少，但是兩人獨處的機會卻增加了。

他們偶爾會一起出去逛街、看電影，甚至唱歌，冰炎會跟褚冥漾抱怨他遇到的種種充康事蹟，褚冥漾是一個擅長傾聽的人，總能舒緩冰炎暴躁的脾氣，從而歸於平靜。

無人時，冰炎會躺在床上，雙手交叉在耳後，盯著天花板想，到底是他發現褚冥漾喜歡他，他才喜歡褚冥漾的，還是他本來就對褚冥漾有好感，才會覺得褚冥漾喜歡他？

薛定鄂的戀愛，告白前都不知道結果，無法使用數學公式推演。

 

有一天，褚冥漾的母親忘了褚冥玥已經回宿舍，多做了一份早餐，便叫褚冥漾帶去學校，看他要請誰吃，褚冥漾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冰炎。

之前他總覺得沒有合適的東西送給冰炎表達他的感謝，雖然這份早餐不是他做的，但是白玲慈的手藝是可以保證的，於是他帶著兩人份的早餐，懷著雀躍又忐忑的心情走到了三年級的教室。

要是冰炎已經吃過早餐了怎麼辦？

褚冥漾在教室門口打退堂鼓，轉身就想跑回自己的教室，被夏碎叫住了。

「褚，來找冰炎嗎？」夏碎很和藹，「他去廁所了，你等一下吧。」

「呃……」褚冥漾很想說不用了他只想趕緊躲起來，腦子一熱就跑來了，現在才想起如果給冰炎帶來困擾，那就不是他的本意。

「找我？」冰炎恰好在此時回來，堵住了褚冥漾的去路。

「學長早。」褚冥漾乖乖轉過身，拎起手上的早餐，「學長吃過早餐了嗎？」

冰炎不動聲色：「請我的？」

「嗯，如果學長還沒吃的話……」褚冥漾見冰炎收下了，很高興，踏著愉快開心的步伐回去了。

夏碎忍笑：「你不告訴褚，你就是吃了不新鮮的三明治才去跑廁所的嗎？」

冰炎哼了聲。

「聽到是他媽媽做的，你很失望？」

「夏碎，看你的書。」冰炎回到座位，不打算回答問題，小口小口咀嚼著褚冥漾送來的三明治，可能是褚偏好的口味，鹹甜鹹甜的，跟他們的關係一樣，曖昧朦朧。

 

他還是會去社團露面，偶爾跟學弟打打球，順便看一看是否有新的威脅出現，幸好，依照褚冥漾的單純與遲鈍，他的情敵只有數學課本中的歐式定理。

 

冰炎沒有踏出那一步，褚冥漾也沒有，冰炎只在褚冥漾的數學課本上的版權頁，寫下了x2+(y-3√x2)2=1。

 

褚冥漾一直到冰炎畢業那天，都沒發現這項公式。

等他發現時，冰炎已經畢業，而他也升上三年級，換他備戰考大學了。

 

他們在最美好、最有希望活力的年紀相遇，也在最朦朧、最曖昧無知的試探中錯過。

 

一樣是秋高氣爽的楓季，紅黃了一片山丘，夏天的尾韻偶爾殺了一記回馬槍，熱得要命。

褚冥漾死都不肯扔掉數學課本，他跟冰炎仍然有聯絡，只是不再頻繁。

他也跟冰炎升上了同一所大學，即使科系不同，也住同一棟宿舍，他第一天搬入宿舍時，他的室友很湊巧的是千冬歲，而另外兩人，正是夏碎與他心目中的男神。

褚冥漾想問，那個公式現在仍在有效期限嗎？或是冰炎升上大學，有了其他心儀的對象？

但是他沒種，跟冰炎同宿舍這個巨大驚喜砸暈了他的腦袋，思考又變得卡卡的，像是年久失修的卡榫，每動一下都能摩擦出遲鈍的聲響。

「褚，你又在發呆想什麼？」

「我在想……(x2+y2)-16*abs(x)*y=225。」褚冥漾呆愣愣地說。

唉呀，好糗，為什麼用這種方式告白啊！褚冥漾恨得想鑽被窩假裝自己不存在。

不過，也許冰炎聽不懂呢。

只見冰炎湊過來，在他額頭親了一下，笑著對他張開口手：「不過來抱一個嗎？」

褚冥漾頂上冒煙，機械似地一口令一動作，抱上了冰炎。

學長的胸膛很溫暖，也很結實，心跳有些亂，呼吸也有點重……褚冥漾抬頭，蹭了蹭冰炎的下巴。

 

門在此時咖搭一聲打開，進來的兄弟檔一看見兩人相擁的畫面，很禮貌地將買來的東西隨便往床上一扔，「打擾了，你們繼續。」

褚冥漾推了推將自己抱得死緊的冰炎，抬頭，企圖讓自己跟著剛剛一起被開門聲粉碎的情慾泡泡一起原地消失。

冰炎將之理解成欲拒還迎，略為低頭就吻住了褚冥漾，彷彿剛剛被撞見的那一幕根本不能打斷他即將要做的事情。

頭一次接吻的褚冥漾腦袋無法運轉，只會張著嘴任由冰炎掠奪口中的氧氣，鼻翼噴出的溫熱氣息交纏，褚冥漾推拒的雙手不知何時掛在了冰炎的肩膀，誰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褚冥漾勾著冰炎，還是冰炎將褚冥漾按倒在床上。

宿舍的床舖有些硬，即使鋪滿了柔軟的被褥也仍被兩人的重量砸出一聲悶響，褚冥漾大口呼吸，只覺得滿腦子漿糊，冰炎主動吻他這件事讓他任何事都想不起來，迷濛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他們了。

他能清楚看見冰炎吞嚥時滾動的喉結，那雙總是充滿殺氣的紅眼中燃燒著欲火，他曾以為看見猛獸原來不是錯覺。

那是想要將他，拆吃入腹，連口碎渣都不剩的，屬於雄性特有的求偶賀爾蒙。

他看著冰炎一點一點解開自己襯衫的釦子，手有些抖地還禮，但是冰炎穿著T恤跟運動褲，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動。

冰炎倒是停下解釦子，俐落地將上衣一拖扔到一邊，伸手撫摸褚冥漾的胸膛，褚冥漾看起來瘦弱，但是一定的練球量還是讓他維持不錯的肌肉，摸起來的觸感很好。

他的手像是鑑賞家，輕輕摸過那具藝術品，能清楚感知到褚冥漾的毛細孔對於他的觸碰產生了怎樣的顫慄，褚冥漾雙手捂臉，不肯看他，又捨不得不看他，手指間隙中能看見這隻眼巴巴的小狗睜著圓滾滾的黑眼，期待又怕受傷害似的，偷瞄著他。

真可愛。

可愛到想把他直接揉進骨子裡，一點也不剩。

「有反應了，褚。」冰炎惡劣道，用自己的去頂了頂那處已經搭起的小帳篷，手靈巧地抽出褚冥漾的牛仔褲腰帶，解開褲頭，隔著內褲搓揉著，隨著他的擺弄，顏色也越來越深。

「嗯……」褚冥漾發出難耐的呻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聲音居然能如此嬌媚，他羞恥地摀住嘴巴，這一動作，總算讓冰炎能看見褚冥漾眼裡的害羞跟緊張。

他抓住褚冥漾手，靠近自己滾燙的欲望，啞聲道：「也摸摸我的啊。」

燙死人了！

褚冥漾的手有些抖，摸上冰炎的那一刻他只覺得心中彷若打了一道驚天大雷，跟外界完全隔離了。

冰炎怎麼弄他，他便怎樣回報冰炎，兩人低吟，射了對方滿滿一手淫蕩濁白。

「褚，很快……」冰炎淺笑，「沒怎麼自己做過？」

褚冥漾臉紅透了，誠實地搖搖頭。

「再來一次……」冰炎壓了下來，「這次，我可以進去這裡嗎？」他的手繞到褚冥漾後面，試探性地往臀縫中輕輕搔刮。

褚冥漾很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冰炎便讓褚冥漾翻過去，雪白渾圓的屁股高高翹起，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溫柔地用舌頭舔嗜皺摺周圍的皮膚，軟嚅溫熱的舌尖帶來強烈的刺激，褚冥漾臉埋在枕頭中，下意識想要逃離這種挑逗。

冰炎扣住他的身體，用手壓制住褚冥漾的手腕跟腳踝，仔細地舔弄著那處緊致的穴口，在他小心的服侍下，那極度羞怯的洞口終於緩緩綻開，朝冰炎做出邀請歡迎的姿態。

「噫……」褚冥漾的聲音悶在枕頭中，四肢重獲自由，他可以感覺到一根粗大的硬物在他後面徘徊，臀瓣被一雙帶有粗繭的大掌向兩側分開，以一種不容拒絕的絕對氣勢插進來。

褚冥漾感覺到有什麼滴落到自己的背脊上，那一定是冰炎額際冒出的汗水與髮絲吧。

被入侵的感覺說不上好，褚冥漾只覺得疼，很撐，他撫摸過的兇器此時正將劈成兩半，帶有強烈脅迫的存在感在體內越發鮮明，褚冥漾大口喘氣，眼角不住地掉淚。

冰炎壓了上來，胸膛貼著褚冥漾背脊，含住那已經泛紅的耳垂，討好安撫地親吻著，「褚，放鬆點。」

褚冥漾只是哭，嗚咽聲刺激了獸慾，冰炎只覺得更加難耐：「褚，沒事的……你看，你很好地將我整根都吃進去了……放鬆。」

「嗚嗚……」

「你好好感受，」冰炎悄聲道，「我的心跳跟你一樣快。」

褚冥漾迷濛地略為側身，牽動了兩人相連的部份，又是同時倒抽一口氣。

冰炎說得沒錯，他們的心跳很快，亂了節奏，卻達成和諧的統一，誰都無法忽視其中的心動。

他們從高中相識，到現在兩人升入大學，短短也不過三年時間，卻養成了靈魂伴侶的默契，然而，隔著一層朦朧薄霧，誰都沒有吹散，僅僅憑藉著若有似無的羈絆維繫著，如今那層霧散去了，不可忽視的情意終於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能要自稱是你男友的權利了嗎？」冰炎埋在褚冥漾的身體裡，靜靜等待褚冥漾適應。

「順序……不對吧。」褚冥漾又哭又笑，體內的巨物彷彿要將他刺穿，熱得整個人都要融化成一灘水，他竟然還能分神想著運算順序。

「嗯，不過生活中本來就沒有絕對順序。」冰炎微笑，見褚冥漾已經適應得差不多，一手搓揉著褚冥漾胸前的突起，一手握住才發洩過的欲望上下套弄，配合著深入淺出的活塞運動，褚冥漾很快就再次被引起了情慾。

「啊呀！？」

突然，冰炎大手一撈，改讓褚冥漾坐在自己腿上，雙腳大開，露出了昂首的小冥漾。

由於改成了坐姿，褚冥漾將冰炎含得更深，在某一次抽插中，冰炎的硬物刮過了某一處，引起了褚冥漾的全身顫慄，頭皮發麻。

見懷中的人軟成了一灘水，冰炎唇角勾起，惡劣地開始繞著那處打轉，每當褚冥漾放鬆時又狠狠戳著那一點，逗弄小動物的惡趣味展露無疑。

「學、學長……別、啊！」褚冥漾才要抗議，被冰炎一頂，霎時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初經人事的他感覺腦袋一團混亂，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竟然開始數起了質數。

冰炎不禁笑出來，褚冥漾真呆，換成其他人可能就熄火了，可是，他只覺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褚冥漾真是可口，美味的佳餚散發著誘人香氣，他的動作越來越如狼似虎，動作幅度也越來越大。

褚冥漾艱難地擰過腰，想回身好好看著這個正在佔有自己的人，下身發脹，滿心喜悅，質數公式拋到天邊，他如一顆即將枯萎的樹木，急需冰炎灌溉澆水。

兩具軀體交纏，在宿舍的床上滾出一圈又一圈的情事痕跡，過了剛開始的不適階段，兩人都迎來前所未見的快感浪潮，褚冥漾尖叫一聲，趕緊用手摀住嘴巴，深怕驚擾其他人。

「下次出去做……」冰炎低沉道，嗓音是不住的隱忍性感，「讓你可以放聲叫，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褚冥漾死命摀住嘴，屁股也夾得越緊，埋在身體中的兇器被攪得舒服乖張，臀肉與大腿緊密貼合，冰炎雙手去揉褚冥漾胸前的兩點，那裡跟他剛進入的地方一樣小巧害羞，他的食指與拇指搓揉著中心，其餘手指則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褚冥漾的胸膛，每一次觸碰都像是碰著了心臟。

躍動、鮮明、充滿生命力與愛意的心，透過軀體的結合融合了靈魂。

宿舍中滿是精液與汗水的情色味道，兩人大口喘著氣，彼此的氣味卻更加刺激了性慾，褚冥漾忍耐力不足，在冰炎一番興風作浪之下，又射出第二次體液。

「呼……哈啊……」褚冥漾垂首，迷離地看著自己兩腿中間那才勃發而出的柱身，鈴口還沾滿了白濁。

不待他反應過來，冰炎也在他體內泄了出來，結合處濕濕黏黏的。

「還好嗎，褚？」冰炎沒將自己抽出來，維持著姿勢將褚冥漾擁在懷中，「休息一下。」

「嗯……」褚冥漾偏過頭去，姿勢的變化扯到了那處，兩人均是倒抽一口氣。

他張開嘴，企圖說些什麼來緩解這種氣氛，未料冰炎堂而皇之地賭上了他的嘴，再度用舌尖與牙齒攻城掠地，褚冥漾本就有些放空，這麼一吻腦子更加迷糊，幾乎缺氧，糊里糊塗地又被冰炎放倒在床，大手從身後繞來扣住褚冥漾的膝蓋，強迫他屈膝開胯，歷經兩次噴射的柱身有些疲軟，體內的兇器卻依然昂揚。

「再來。」冰炎悄聲道，方才褚冥漾沒有碰觸前面便被他操射，這個景象讓他產生巨大的喜悅與滿足，恨不得再來一次，讓這具年輕軀體徹徹底底染上自己的味道，因為自己的舉手投足而點燃愛火。

「累了……」褚冥漾求饒道，「學長……」

「嗯，最後一次。」冰炎重新躺下，調整姿勢，「轉過來。」

褚冥漾聽話地照做，最後成了他坐在躺著的冰炎身上，那散落在診頭上銀紅交錯的長髮成了最催情的風景，因為長年運動而練就的精實胸膛極富彈性，褚冥漾一時沒忍住，戳了戳。

冰炎唇角一勾：「喜歡嗎？」

「喜歡……」褚冥漾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坦白了，「喜歡學長……啊！」

褚冥漾被體內的肉刃頂到一處，脖頸後仰，弓起身子，冰炎抓住褚冥漾的手腕，憐愛地看著眼前的絕景。

「褚，試試看自己動？」被褚冥漾的告白刺激到的冰炎，故意朝上一個狠挺，兇刃如劈山之勢狠狠貫穿到底！

「嗚噫！」被箝制住雙手的褚冥漾再也無法阻止自己發出嬌媚淫蕩的呻吟，他衝著冰炎猛搖頭，實在不想自己叫床的聲音被人聽見。

「那，我幫你吧。」冰炎用手一拉，褚冥漾便趴在他的胸膛，這個姿勢讓褚冥漾的事物緊緊貼在兩人的小腹之間，還不等他繼續臉紅，冰炎已經堵住他的唇，用手按住他的後腦杓強迫兩人唇舌交織起舞，你來我往，這場性事似乎永無止盡……

 

褚冥漾的床舖已經不能躺了，冰炎幫褚冥漾洗好身子，把人抱上自己的床。

新生報到的第一天就這樣荒唐又滿足地過去了，褚冥漾在冰炎懷中，冰炎看上去清清冷冷，身體卻很溫暖，褚冥漾經歷幾輪性事，體力不支，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睡吧。」冰炎輕聲說。

就當酣眠之際，冰炎的手機很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來電的是夏碎。

冰炎一下就把電話掛斷，改成靜音，免得干擾褚冥漾睡覺。

開玩笑，好不容易人在他懷中。

『冰炎，你們搞完沒有？』夏碎見轉語音，便留言道，『動作快點，我跟千冬歲要回去了。』

冰炎聽完留言，傳了簡訊過去：『褚在睡覺，回來小聲點。』

『順便幫忙帶點流食。』

『要是你們可以在外面洗完澡再回來就好了。』

『晚點名我想辦法，你們把晚餐帶回來之後就出去住。』

夏碎在操場看著簡訊，有點手癢想要揍那個跟他同住一年的室友。

『我請客，你晚上帶千冬歲出去玩或是看電影，總之出去住。』

方才手癢的夏碎忽然間手又不癢了，將手機拿給千冬歲看，笑得和藹可親：「千冬歲，你知道哪邊消費最高嗎？」

看他不狠狠削冰炎一頓！

千冬歲一推眼鏡，點頭：「知道。」

「哪邊？」

「雪野家旅館，各項娛樂措施都有，設備高級，舒適自然，晚上還可以泡露天溫泉賞夜景。」

夏碎點頭，反正藥師寺家經營的不是飯店。

兄弟快快樂樂地刷著冰炎的卡，夜不歸宿，逍遙快活去了。

千冬歲摸著下巴，思考該不該勸褚冥漾多多益善，好讓雪野成為最大贏家。

 

褚冥漾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想起他們淫靡荒唐了一整個下午，褚冥漾尖叫聲，又把自己埋回被窩，動作太大，反而疼得齜牙咧嘴。

冰炎拿著一盤熱騰騰的食物走了進來，一看就是去廚房熱過的，還冒著煙霧。

「我估摸你也差不多要醒了。」冰炎將托盤放下，走過去摸了摸褚冥漾的臉，額頭貼著額頭，「體溫有點高。」

那不是自然嘛！

就算、就算兩人已經行魚水之歡……

一張天怒人怨的妖孽美臉突然近距離出現在眼前，誰壓力不大！

冰炎似是看出褚冥漾所想，好心情哼笑一聲：「覺得我帥？」

「啊……會有人覺得學長不帥嗎？」褚冥漾吶吶地說。

「那就恭喜你，」冰炎微笑，「有了一個很帥的男朋友。」

 

窗外夜色漸深，皎潔的月亮從雲端中探出頭來，微微一笑，又躲了回去。

學生笑語宴宴，車水馬龍，隱約還能聽到操場傳來校隊的練習吆喝聲。

他們的戀情才剛開始，而大學生活，也才正要展開。

你的左手握著我的右手，我們，將一起奔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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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每篇都打算寫差不多長度，所以還債之路漫漫……大家將就一下吧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