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綠谷四肢僵硬，同手同腳地放行李，眼睛一直直視前方，沒有焦距，彷彿個性是透視似的，死活不看爆豪。

爆豪嘖了一聲，嗤笑道：「呆子，怎麼一副中邪的樣子？」

「沒有中邪。」綠谷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要死了，為什麼是單房雙人床啊？這房子明明這麼大！結果居然只有一間臥室，連自己說要去客房的餘地都沒有。

當他提出他去睡沙發的時候，被爆豪輕描淡寫地否決了。

才要自己別想太多，可是就在他放行李的時候，他偏偏看見床頭櫃上放著十分顯眼的保險套。

房間佈置得倒是很溫馨，只要沒有這個刺眼的保險套。

爆豪看綠谷明明臉色風雲色變卻非要裝淡定的模樣，挑起了眉毛。

「那是什麼？」他走過來，看了看綠谷來不及毀屍滅跡的保險套，「就這麼一個尋常東西，也值得你像中邪似地大驚小怪？」

「不、不是……」綠谷有些結巴，「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爆豪倒沒追問是什麼事情，只是很順手地拉開了抽屜，裡面擺滿了潤滑劑跟許多情趣用品，他看了看，又瞧向綠谷，什麼話都沒說。

本來已經消退下去的潮紅又重新出現在綠谷臉上，他反射性地立刻甩上了抽屜，乾笑道：「感覺這房子好像有點奇怪……是不是預定的時候出了點差錯……」

「哪裡奇怪？」爆豪說，「我們是公認的一對，這些不是很平常？」

綠谷呆愣在原地，隨即又開始結巴：「可、可是小勝跟我、呃，不是真的情侶啊？」

爆豪扣住他的下巴，猩紅的眼直直落入他的瞳孔，他能夠清楚看見自己驚慌的五官：「你再說一遍？」

綠谷眨了眨眼，下意識地不說話了。

「你覺得真的情侶要做什麼？」

「就一起出去玩……」綠谷像個被老師點名的學生，開始掰著手指數，「看電影、逛街、一起吃飯什麼的……」

「哪樣我們沒做過？」

「我們沒有去遊樂園！」綠谷急中生智，立刻說道。

本來以為對方會說些他們之間沒有接吻、擁抱之類的親密動作，正打算順驢下坡，順道把那些落下的進度補上，千算萬算沒算到迸出一個遊樂園。

開什麼玩笑！

「不是去過嗎？」

「做任務怎麼能算？」

「哦，原來你想跟我去遊樂園約會啊。」

綠谷呆若木雞。

爆豪若無其事，淡定道：「看下次休假什麼時候，我先把票跟住宿訂了。」

綠谷倒抽一口氣，滿臉驚恐。

……這混帳玩意，表情什麼意思？

爆豪努力讓自己手上的汗不要爆破，嘴角擠出一點弧度，可惜這讓他更像一個邪惡的敵人了。

綠谷一臉憂心忡忡，開始環顧四周，試圖在這幢屋子裡發現一點不存在的敵人蹤跡。

小勝一定是中個性了，但是是什麼時候？怎麼可能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感覺？危機感知也沒有發動，那這是一個玩笑？但誰會跟他們開這種玩笑？而且具體來說，這是哪種個性？是影響精神跟判斷力之類的嗎？

爆豪一看綠谷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麼，臉不禁黑了黑，自己討厭他的這個想法在對方的腦子裡面根深蒂固，自己費勁這麼多年，怎麼拔也拔不掉，說實話，很是氣餒。

他深深嘆了口氣，無趣地放開綠谷的下巴，「我去洗澡了。」

「咦，啊，喔……」綠谷不是很明白為什麼爆豪怎麼一下像洩氣的皮球似的，好像一隻金毛被奪走了最心愛的玩具，頹喪地連尾巴都不搖了。

有點於心不忍，不過還是先找出小勝變得奇怪的原因要緊。

既然危機感知沒有發動，那應該不是敵人，像渡我那種類型的終究是少見，也許是村上的人躲起來跟他們開個玩笑。

不過一點都不好笑，要是小孩子，得好好說一下這種惡作劇不可以亂做。

浴室傳來水聲，綠谷迅速地趁機巡邏起來，他連天花板都拆了，但除了讓自己灰頭土臉外，一無所獲。

怎麼會這樣呢？

另外一邊，爆豪泡在浴缸裡面思索對策，他沒有想到出久的腦袋比他預想中的更加食古不化，臭書呆子，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難道出久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煩死了，好想找個東西來爆破一下發洩情緒。

爆豪面無表情地看著不小心炸成渣渣的肥皂，思考他等會要怎麼解釋，不過轉念一想，他解釋個屁。

他自認為自己相比起以前，已經算是長了十足的耐心，花了這麼多年，一點一滴地蠶食鯨吞著出久的生活圈，所以他非常清楚，哪怕出久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對象看，心裡也沒有別人——至少目前沒有。

……要不然先斬後奏先把登記給辦了吧。

爆豪抬頭望向天花板，水氣氤氳著模糊了視線，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優柔寡斷的男人了？要磨到出久主動向自己告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可是自己又不想認輸……等等。

先愛上的人先輸……那要是出久真的並不喜歡他，他不是早就輸了？

爆豪罵罵咧咧地飆出一句髒話，都沒心情繼續泡澡了，仔細善後後，隨便在腰間圍條浴巾就出了浴室，正好看見把自己搞得一身灰的綠谷出久。

「……你在幹麻？」爆豪懷疑地問道，「我記得這屋子早就請人掃過了，你去哪裡搞這麼多灰？」

綠谷乾笑：「我檢查了一下天花板的通風設備。」

「你沒事檢查那玩意幹麻？有老鼠？」

「不是……就看看而已。」綠谷不好意思道，「小勝你洗好了？那換我去洗——」因為心情有些困窘，加之動作很大又快，綠谷一個不小心踢到了視線死角的椅凳，整個人往前栽倒，爆豪反射性地接住了他。

綠谷整個人撞進爆豪懷裡，鼻腔都是肥皂的香氣，臉頰貼在結實又有彈性的胸肌上，他……

爆豪本來沒多想什麼，但他見綠谷彷彿是被點穴般待在自己懷裡，還是有點納悶，就低頭看了看。

這臭書呆突然間開竅了？

只見綠谷出久愣神不動，像是第一次碰到他的胸肌似的。

「出久？」

「呃、是？」綠谷茫然地抬頭，他剛剛從那個姿勢，獲得前所謂有的安全感跟滿足感，這讓他覺得奇怪極了，不，不該說是奇怪，而是他隱約察覺了，他不能再深想下去。

那個從童年就在心底生根發芽的感情，正在產生劇變，或者說已經變質了，可是他不能正視。

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才跟小勝從單純的玩伴、同學，變成朋友，再變成好朋友跟好搭檔的。

綠谷深吸一口氣，他本來以為爆豪會不耐煩地要他從他身上滾開，他很自覺地準備要爬起來，卻被按了回去。

……咦？

「看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特別優待。」爆豪說，「我的胸肌摸起來很順手？」

「……」綠谷有種想死的心。

「你摸了我的，我也要摸你的。」爆豪挑眉，「快把衣服脫了。」

「小勝你這種說法好像變態……」

「剛剛是誰直接往我身上撲的？」

「那是意外啦！」說得好像他多飢渴似的，他才不是變態，只是小勝的胸肌真的好好摸喔……

「少囉唆，快點脫！」

反正本來洗澡就要脫衣服的，綠谷自我安慰道，反正又不是沒看過彼此裸體，然而當爆豪直接扒了他的衣服，手開始在他胸部上亂摸亂滑時，他感到有些扭捏：「小勝，我還沒洗澡……」

爆豪眼神暗了暗：「等會兒再洗。」

兩個人的手在彼此身上游移，慢吞吞的，如同鋼琴演奏家在敲擊琴鍵，指尖下的肌膚觸感若有似無，直到完全覆蓋，綠谷這才發現，爆豪在不知不覺間，握著他的手，將掌心貼在了他的心臟前。

「感覺到了什麼？」

「……心跳？」綠谷有點遲疑，他不太確定爆豪想表達什麼。

「速度很快嗎？」

綠谷仔細感受了一下，他掌心下的脈動似乎有些急促。

「好像……？」

「知道嗎，你的也是。」爆豪說，另一隻手覆了上來，兩人越來越靠近，準確來說，是爆豪越來越接近綠谷，而綠谷沒有躲開，「這是為什麼？」

爆豪呼出的氣息噴在綠谷唇上，兩人離得近極了，綠谷甚至能清楚看見爆豪的睫毛，不得不說，爆豪的長相屬於一種銳利的帥氣，哪怕同樣身為男人的他，都為此憧憬不已。

「不、不知道……」

「一點頭緒也沒有？」爆豪更靠近了，綠谷能感覺到爆豪微微側了頭，這下，兩人的唇只離了不到一公分。

綠谷不說話，爆豪都做到這份上了，他好歹也是一個成年人，猜是猜出來了爆豪想要吻他，只是他不懂這是為什麼。

「你要是敢給我想我需要一個洩欲工具，我們現在就出去打一架。」不同於剛剛的曖昧，爆豪此時的語氣十分冷若冰霜，「出久，你是真不懂，還是不想懂？」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綠谷才重新開口，小聲道：「我不敢懂。」

爆豪笑了一下。

「無個性時的你，都敢直接衝上來面對淤泥怪，這無關生死之事，怎麼就成了膽小鬼？」

「那怎麼能一樣……」綠谷低聲咕噥。

爆豪離開了他，繞過他走向床舖，暖源乍時離去，綠谷不禁感到一絲涼意跟失落。

「你可以想。」爆豪半坐在床上，「過來吻我，我就是你的。」不能老是要他主動，綠谷半點事都不做。

至於告白？他可沒先告白。

綠谷出久傻在原地，像是忘記怎麼呼吸，失神地看著只有腰間一條浴巾的爆豪勝己，對方完美的肌肉線條上還有一點點水氣，方才的觸感也殘留在手上，他的腦海不合時宜地閃過四個大字。

禍國妖精。

「怎麼？還是不敢？」爆豪將腿收到床上，「那我睡了。」

說時遲那時快，綠谷三步並作兩步撲了過去，在爆豪轉身前一秒，狠狠撞上爆豪的唇。

爆豪被撞得牙齒發疼，不禁朝天翻了個白眼，這個臭書呆，連接吻也不會！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的綠谷顯然被自己嚇傻了，結結巴巴道：「不、不能怪我，是小勝自己說的……」剛剛他的身體自動做出了反應，好像這裡不採取行動就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壓根就沒細想。

爆豪哼了聲，一把將綠谷拉了過來，一個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居高臨下獰笑道：「我終於等到你自己送上門了。」

「什、麼？」

「書呆子，連吻都接不好。」爆豪俯下身，啞著聲音道，「嘴張開，我來給你示範什麼叫真正的接吻。」

昀羲碎念：

下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