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當石內卜再次甦醒時，他躺在一家巫師獸醫院。

哈利在旁邊擔憂地望著他——用莉莉的樣子。

「伊凡小姐，我可以向你保證，妳的豹子已經痊癒了，貌似他自己有抵抗惡咒的能力。」看起來是獸醫的那位高大巫師走了過來，「不是我要說，妳怎能讓小孩一時有趣就對牠施惡咒？」

看來波特捏造了一個謊言，這不奇怪，波特向來就說謊成性。

「我很抱歉。」哈利吞了吞口水，「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嗎？我是說，牠需不需要調理身體狀況什麼的？」

「不用，只需要適當的休息，牠得吃飽。」獸醫說，「看起來牠長期沒有正常進食，妳真的有好好照顧牠嗎？」

「我、呃……我會改善的。」哈利說，「請問牠應該吃點什麼？」

「肉。」獸醫不客氣地說，「妳該不會都只給牠啃樹皮吧？」

「死老鼠，先生。」

「那也不夠，按照牠的體型，牠一餐吃掉一打的老鼠都不夠。」獸醫數落道，「不過牠要是長期都這麼餓下去，食量可能不如一般正常豹子來得大，妳先試試每餐餵牠鹿肉、羊肉那類的，看看牠能吃多少，之後再來調整。」

「那類的？」

「牛肉也行，只是豹子最喜歡獵食白鹿。」獸醫聳肩，「豹類最常捕食有蹄類的動物，但偶爾也會吃點金龜子什麼的，牠的捕獵範圍很廣，爬蟲類、囓齒類、兩棲類什麼的……不過或許牠的偏好是囓齒類，妳可以試試看牠是不是偏愛老鼠，那樣的話妳恐怕就得想辦法準備至少二十五公斤以上的老鼠了。」

「沒問題。」哈利說。

「我給牠開點促進食慾的藥，這應該可以讓牠吃得多一點。」

石內卜在思考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他看起來被徹底當成了一隻黑豹，但他是人，就目前的狀態來說，他算得上是一名偽化獸師。

姑且不論這獸醫開的藥物是否有效，最重要的是，他變不回去。

他是因為嚴重的魔藥事故而獸化的，他並沒有調製解藥，按照他的推算，服下一小杯的化獸水可以維持獸化型態一個多小時，但那是藥劑正常的情況下。

他現在是被藥水潑到全身，而藥效強到可以穿過他的保護魔咒，他心裡是真的沒底到底什麼時候可以恢復人身。

「牠看起來很沒有精神。」哈利擔心道。

「長期吃不好，當然沒精神。」獸醫沒好氣道，「好了，這是牠的藥，付錢。」

哈利順從地掏出了三十枚金加隆。

石內卜瞪大眼睛，波特這個蠢材，被人敲竹槓都不知道嗎？就一點普通的開胃藥要三十枚金加隆，這是一家黑店！

但顯然波特並不知道，他付了錢，然後走到石內卜旁邊，關心地問：「對不起，你突然暈過去，我只能帶你來看醫生……你現在還好嗎？」

好，好到不能再好了。畢竟他剛剛親眼看見波特把老波特的遺產敗光的希望。

石內卜跟著哈利回到了住處，哈利住的地方管制相當鬆散，這是一家巫師麻瓜混住的旅館，按照麻瓜那裡的說法，就是經常出入一些三教九流的幫派份子，普通人都不會往裡面跑，出事機率也高。

哈利對黑豹施展了幻滅咒，沒有人注意到他帶了一隻非法豹子進入旅館。

石內卜哼道，波特向來對違規之事天賦異稟，做起來非常嫻熟，在學校時就是這樣。

哈利回到房間，他住在最高一層的邊間，儘管旅館整體衛生條件不算太好，但他自己將房間收拾得還算整齊。

旅館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

「有狀況。」一名不認識的女聲匆匆道，「那些被帶回來的毒販，他們變不回人。」

「……什麼？」

「我們懷疑瑞克曼製作的魔藥摻了一些成份未知的東西，我們的解毒師配不出解藥。」

「這才過去一天，解毒本來就沒那麼快，何況那真是毒嗎？」哈利皺眉，「據我所知，雖然模樣慘不忍睹，但他們生命無礙。」

「是這樣沒錯，但他們腦子傻了。」對方說，「他們好像真的以為自己是一隻螞蟻，並且強迫他們恢復人身的魔咒不起效。」

哈利的眉頭越蹙越緊，他冷不防地就將魔杖指著跟著他進房的黑豹。

漂亮的綠眼瞇了起來，盛滿了懷疑。

石內卜在心中冷哼，現在才想起來懷疑他，時間上實在太晚了，如果他有敵意，波特早就死上數回了。

不過換句話說，在他昏迷這段時間，波特也有時間對他下死手。

哈利掛了電話，一連在黑豹身上甩出好幾個魔咒，但一無所獲，結果顯現這就是一隻貨真價實的黑豹。

哈利坐在床沿，凝視著蹲在門口，冷然瞪視他的豹子，半晌，他挫敗道：「我總覺得你似乎在鄙視我，好像在說這時候才起疑心實在太晚了。」

石內卜：「……」也許獸化後，他的眼神出賣了他的想法。畢竟動物的情緒表達會比人類更為直接。

不然區區一個波特怎麼可能看得出來他在想什麼。

窗外，一隻貓頭鷹輕巧地飛了進來，哈利走過去，將報紙拆下，從口袋裡面掏了幾枚納特放進貓頭鷹腳上的收納袋。

從天色來看，現在剛過中午。

石內卜不禁鬱悶自己居然昏了這麼久，或許懷特太太說得對，營養不良導致他的體能下降了。

哈利坐在床沿，開始閱讀。

石內卜不禁讚許波特起了警覺後，採取的回應動作好多了，現在他的姿勢隨時可以起身應戰，並且儘管在看報紙，也沒有讓他的存在消失在餘光裡，手也一直握著魔杖沒有放下。

他終於學會沉穩跟忍耐了，看來戰爭多少還是教會他一些東西。

哈利在看秘魯的官方報紙，上面的標題就是寫著昨夜魔法部英勇抓補了和平會成員，即使付出了慘重代價，但進展喜人。

「我就知道會這樣。」哈利冷笑一聲，隨手將報紙扔到一邊。

石內卜盯著他。

說實話，他並不怕哈利知道他的身份，他知道聖人波特無法對熟人下死手，更別提對方還看過他的記憶。但曝光對他來說確實有點麻煩，他並不想回英國……好吧，他承認他是不願意面對那些過往。

哈利煩躁地扒了扒頭髮，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黑豹眼皮一抬，他聞到不好的，戰火的味道。

獸化後本能快過了大腦，他縱身一撲，咬著波特的衣服就往外跳。

波特似乎沒有預料到他會突然發難，大腦空白了幾秒，但很快他就反客為主，給自己跟黑豹上了盔甲護身，以避免兩人摔落在地面砸成肉醬。

他住的那層旅館被人施展了強力的爆破咒，他的房間被徹底粉碎，磚瓦四處飛散，活像是被人投擲了麻瓜砲彈，人群尖叫哭嚎聲此起彼落，硝煙中他看見幾個模糊的人影。

哈利已經打算一落地就立刻請求支援，但出乎意料的是，黑豹居然騰空跑起來了，用著堪比霍格華茲特快車的速度遠離了旅館。

「等等。」哈利喊道，黑豹是如履平地，但他可是衣領被拉扯著卡著喉嚨，他掙扎著給自己的喉嚨騰出一點呼吸的空間，「我會窒息的……先放我下去！」

那瞬間，哈利發誓他清楚聽見了黑豹從鼻子噴氣。

下一秒，他被甩到了黑豹身上。

梅林！這真的是一隻神奇生物！會飛的，通人性的黑豹！

而在哈利心中徹底洗清嫌疑的石內卜則是在心裡痛罵，給波特騎，他發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要不是考慮到哈利現在頂著莉莉的臉……

石內卜滿肚子髒話，他可以起誓，往後要是有任何一點機會，他都飛要將波特騎回來不可。

黑豹在雲層中迅速穿梭，哈利忙不迭地給兩人下了保暖咒跟幻滅咒，以免不知情的麻瓜目睹到有人在空中漫步——跑步。

狂風灌進哈利的嘴巴，幾乎降至冰點的溫度讓哈利冷到骨子裡，這讓他想起五年前，穆敵一行人要帶他從德思禮家離開的時候，那時每個人都騎著飛天掃帚，雲層冷得要命。

黑豹一直跑出幾十公里後才在一處罕無人煙的山丘停了下來。

哈利很訝異黑豹不僅會飛，還會消影現影，儘管距離只有不到三百尺，也夠他訝異了。

「你真神奇。」哈利喃喃道，他抹掉因為在高空中急速飛行而產生的眼淚，「你剛剛是要救我嗎？」

你的視力難道糟到沒戴眼鏡就看不清楚嗎？黑豹齜牙。

「謝謝你。」哈利誠摯地說，「能夠遇到你，是我的幸運。」

石內卜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自顧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了。他剛剛也很驚訝，自己可以在獸化的情況下連續使用高級魔法，比起一開始的魔力運轉不順，現在他感覺通暢，並不比拿著魔杖時弱……魔杖！

該死的！

哈利眼見黑豹突然僵硬，擔心他受傷便靠了過去：「你還好嗎？跑那麼一大段距離，一定很累……我給你弄點水喝。」

哈利開始從伸縮袋裡拿出各式各樣的水壺，並試圖將其中一個便形成方便黑豹喝的盆子。

石內卜看著哈利的背影，懊惱地想到一種可能，波特很有可能認得出他的魔杖。

儘管在學會時他用的是另外一枝，但私下熬制魔藥時他用的都是自己本來的魔杖，所以，他現在帶在身邊的自然是極有可能被認出來的舊魔杖。

看來五年的安逸生活真的讓他思考的速度變慢了。他在這五年並沒有關注英國的新聞，但波特顯然是發生了比打倒黑魔王那時更糟糕的事情。

至少那時，波特沒有精神脆弱到會對著自己發射索命咒。

「好了。」哈利終於搗鼓好變形咒，將特大的碗盆推到他面前，裡面盛滿了清水。

「你又救了我一次。」哈利說，「只負責你的三餐好像還不了這個恩情……你願意跟我回英國嗎？」

黑豹繼續矜持地喝著水，放任哈利自言自語。

「海關是個麻煩，但或許英國的氣候才是最主要的問題……秘魯跟英國差太遠了，我也不放心讓你待在禁林，裡面有八眼巨蛛，牠們產生的毒液很麻煩，我手邊也沒有鳳凰或是毛糞石……」

黑豹喝夠了，牠停了下來，冷淡地瞥了一眼哈利。

「你似乎很不屑。」哈利笑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貓科動物都這樣，睥睨天下。」

他伸出手想要揉揉黑豹，但被一巴掌拍掉。

「我不能抱抱你嗎？」哈利有點失望，「說真的，我想抱抱你。」

說真的，你要是知道我是誰，就會巴不得自己滾到地球另一邊。黑豹昂起頭，撇到一邊。

「好吧，你大概是不喜歡肢體碰觸的類型。」

正解。

「但是擁抱可以給人力量，也能讓心靈安定，所以，試試？」

是不是叫波特的永遠學不會死心？

黑豹乾脆起身走遠了三步，繼續表達堅定的拒絕立場。

哈利見狀，終於不再勉強：「好吧，好吧，看來只有危急關頭的時候你才願意讓我碰你了。」他從口袋拿出一枚金加隆，「過來吧。」

黑豹很快意識到那聲過來並不是叫他，而是波特在透過金加隆呼叫其他人。

「波特。」現影的巫師相當矮胖，他的神情驚慌，「我聽說你的旅館被炸了，都上了麻瓜的國際新聞……」

「不是我的，是我住的。」哈利糾正道，「冷靜點，史密。莉亞．伊凡的身份不能用了，得換個新的。」

「這一時半會兒的，我上哪裡給你安排新身份？」史密哭喪著臉，「曼科那個白痴，他已經跟秘魯的下任總統保證他抓到的人正是和平會骨幹，而那個麻瓜總統把這個作為他任期內的最大功績……但我們都知道我們根本連他們的一點眉角都沒摸到。」

哈利頭痛：「我知道曼科急功近利，他急著競選下任的魔法部部長，但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

「沒錯。」史密憤憤道，「這麼多年安排，就被一個想當部長的白痴毀了……」

「權勢總讓人著迷。」史密說，「不說那個了，曼科跟我不對盤，而且我在秘魯的祕密行動也差不多結束了。你安排好我的新身份，盡快送我回英國。」

「沒有那麼快，波特，你以為現在還跟過去一樣，塞幾個金加隆就能搞定一切嗎？」史密喪氣道，「現在邊境越來越嚴格了，把你打包成魔藥學徒讓你混進秘魯的魔藥學會已經很費事了。何況明面上，『哈利波特』現在正在羅馬尼亞追龍呢。」

「我以為這就是你的職責，負責我的出入境順利。」哈利挑眉，「最快要多久？」

「短則三天，長則一週。」

「如果我要帶上牠呢？」哈利指著一旁了無生趣的黑豹。

「什麼？你還要走私？」史密尖叫起來，「我本來打算找個麻瓜身份讓你頂替，你就搭麻瓜的飛機飛回英國，結果你告訴我你還要帶上一隻價值連城的黑豹？」

價值連城？

可不是嗎，又會救人又會魔法還通人性，確實價值連城。哈利點頭：「我想帶牠走，不過要看牠願意不願意。牠如果不願意的話，就麻煩你照看牠。」

「別，我光是養株盆栽都能養死，絕對不養寵物。」史密斷然拒絕。

「牠很有靈性……」

「那更不成，牠哪天肚子餓吃了怎麼辦？」史密連連後退，「你沒看見牠的眼神？牠想把我生吞活剝！」

「哪有那麼誇張。」哈利不贊同道，不過他也擔心黑豹，他試探性地問道，「你願意跟我回英國嗎？」

「牠哪聽得……懂……」巫師瞠目結舌地看見黑豹明顯點了點頭。

「太好了。」哈利高興道，「那麼，加上牠，你安排要多少時間？」

「……兩週。」巫師咬牙道，「這兩週我會物色合適的班機，尤其是願意載寵物的。」

「麻煩你了。」哈利客氣地說，「多謝，史密。」

史密消影后，哈利心情頗好地哼起歌，那小調讓石內卜想起了莉莉，在兩人徹底決裂以前，她也總愛哼著曲兒。

「被攻擊那會兒，我下意識就要求援反擊，不過幸虧你把我帶出來了。讓莉亞消失在大眾視線內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得給你取個名字。」哈利說，「你讓我想起一個人，很強大，值得尊敬……他跟你一樣，也是黑漆漆的，救了我好幾次。」

黑豹的耳朵動了動。

「叫你普林斯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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