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摔門而去的斯內普憋著氣回到地窖，他想把造成這種局面的混蛋拉出來大卸八塊，但他也清楚這時候對著一個不知名的存在發脾氣無濟於事。而他跟鄧不利多討論過造成這種局面的可能人選，很不幸的是，他們都覺得極有可能是伏地魔的分靈體──因為他們誰都沒能親眼見到最後，哈利是否完成了任務。

他發動鎖心術，試圖將這股狂躁給扔到腦袋的犄角旮旯，就跟他無數次做的那樣一樣。而他只要沒有波特在眼前干擾思緒，這是輕而易舉——

碰！

空氣中傳來一聲爆炸巨響，斯內普面無表情。

看起來他若是有意識收斂信息素就會被過多的環境訊息干擾；而他若是專心屏蔽環境雜訊就會釋放信息素。

剛剛鄧不利多給他的信息素濃度偵測器已經爆掉了。

或許是因為這樣，這一天被他教過的學生對他的評價無一例外都是狂躁戰士。

對，曾經陰沉油膩的老蝙蝠蔑稱被狂躁戰士取代了，大概是因為他經常在課堂上無能狂怒，每堂魔藥課必定炸毀一個信息素濃度監測器。這比起他過去做的任何一次都困難，最終他以三個坩堝為代價做到了。這簡直是恥辱，哪怕是他第一次熬制魔藥時他也沒炸過坩堝！

好在過了一年，他的功力有長足的進步，現在已經不會再炸毀任何一個偵測器了，也能隨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散發。在他好不容易靜下心來後，他就開始瘋狂惡補這個世界的所有常識，然後用自己最惡毒的言語咒罵梅林的惡趣味──要知道，過去就連詹姆都沒這種殊榮呢。

他查到哨兵容易對比自己更強的人產生臣服心理，馬首是瞻，因此伏地魔麾下幾乎都是哨兵，驍勇善戰，就是多數沒什麼腦子，世人 俗稱打架怪──這是他在檢視自己的記憶時發現的。

鄧不利多說他的經歷就像一個激活點，於是他試圖回顧自己的記憶，然後古怪地發現他的記憶居然有兩份，一份是他本來荒唐可悲的人生；另一份就是這個世界。

開玩笑，一個人怎麼會有兩份記憶？

但斯內普又無比確定那份記憶千真萬確，打個比方，有點像是一個人經歷了漫長一生，安眠後又無知無覺地來到另外一個世界，然後他現在覺醒了前一世的記憶，並且記憶與人格都佔據了主要上風……這或許是因為他在這操蛋的ABO世界中也沒做對過幾次選擇，幾乎一模一樣的記憶形塑出來的人格相差無幾，所以更好地融合了？

斯內普將猜測記錄下來，接著便專心去做其他事情了──畢竟明天的教學可不能開天窗，他也不想一上課就落得把學生們逼到醫療廂坊報到，不論是因為信息素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哨兵嚮導。

※

時過一年，已經可以完美操控信息素與收斂哨兵能力的斯內普居高臨下地看著穿著寬大蓬鬆上衣的瘦小男孩，不得不說，這張與詹姆酷似的臉龐不管看幾次都非常討厭。

波特看起來神情特別呆滯，好像被嚇傻了一樣，這愉悅到了斯內普：「哈利波特先生？」

「呃、是的……？」哈利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清楚記得斯內普也是有記憶的，但他不能相認也不能暴露自己的交易，只能裝出一副初見陌生人的膽怯，希望他演技過關吧，「先生？」

「我是你的霍格華茲引導教授，我希望你保持足夠的禮貌，不論有任何問題，你都必須尊稱我為教授或先生，明白嗎？」

「明白。」哈利眨著綠眼，不自覺露出有點懷念的微笑。

斯內普瞇起眼睛：「你在想什麼？」

哈利嚇了一跳，隨即鎮定地答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然後先生出現了……」

「據我所知，你並沒有收到信，那你怎麼不問我什麼是霍格華茲？」斯內普繼續追問。

要死喔前任間諜觀察力這麼敏銳的嗎？那他上輩子罵他沒腦子還真沒罵錯，但哈利是不會承認的。

救世主也要面子的好嗎。

「因為你自稱教授，先生。」哈利小心道，「所以我猜那應該是一所學校，不是嗎？」

斯內普挑了挑眉，這個波特跟他記憶中魯莽愚蠢的那隻好像不太一樣。

哈利賠著笑，心裡卻在祈禱千萬別讓斯內普看出什麼來，那樣他好不容易換到這次重來一次的機會就報銷了。

然後就是……他的腦子不小心想岔了一瞬，不知道斯內普是ABO哪一個？

*

兩人陷入尷尬的對視，或許只有哈利這麼認為，因為斯內普的臉色就沒變過，依然跟他剛登場時一樣黑。德思禮一家的存在解救了這種尷尬，只見威農剛剛被嚇到歸零的勇氣又重新冒頭：「我不會讓他去那什麼破魔術學校。」他的聲音大了起來，「我看過信，上面說他要準備一堆莫名其妙的玩意，我一毛錢也不會出的！」

斯內普瞇起眼睛來，他不知道德思禮一家對波特是這種態度，還以為那莽撞無知的性子就跟他老子一樣是被寵出來的，但那又怎樣，這只證明了基因缺陷──

那雙綠眼看了過來，斯內普深呼吸，儘管他藏得很好，還是被哈利發現了。

真稀奇，斯內普會因為威農姨丈氣到需要平復呼吸？

「這點用不著你操心。」斯內普冷冷地回覆，「但是波特先生必須跟我走一趟，然後，是的，他必須去霍格華茲上學。」

不然等黑魔王殺個回馬槍，這小鬼卻連一個魔法都不會用，那可就要笑掉所有食死徒的大牙了。

「我不同意。」出乎意料，這回開口的人是佩妮。只見她慘白著臉，嘴唇好像變得更薄了，眼窩下陷到爐火都照不亮，聲音還有點抖。

「這跟妳的意志無關，麻瓜。」斯內普厭惡地說。

「你害死了我妹妹！」佩妮尖叫起來，「莉莉！她自從跟你去了那所破學校後就越來越怪！全是你！全都是因為你！你是殺人兇手！混蛋！」

哈利吃驚地看著她，他一直以為佩妮阿姨討厭他，是因為討厭他母親，所以撫養他也是不得已，儘管上一次最後告別的時候，佩妮阿姨表現得似乎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可是現在看起來……

這回換斯內普臉色慘白，佩妮無意間踩到了斯內普的痛處，從他的角度來說，他確實是害死莉莉的罪魁禍首，佩妮罵他什麼他都能無動於衷，唯獨殺人兇手四個字，比索命咒還要致命。

「不關妳的事，他必須要去。」斯內普僵硬地說，「他一出生，名字就在霍格華茲學生名單中了。」

「那又怎樣！」佩妮爆發，她壓著胸口喘氣，「莉莉也是這樣！說她一出生就在名單上！然後呢！她就這樣把自己搞死了！那是份死亡名單！」

哈利後知後覺，他得表現出一點震驚無措的樣子，畢竟他現在應該連霍格華茲是所魔法學校都不知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霍格華茲，是一所魔法學校。」斯內普好似終於回神，輕聲回答，「現在你可以仔細閱讀你的信了，波特先生。」

那張印有校徽的牛皮紙袋終於落到他的手上，哈利從裡面拿出信，上面的內容大致上跟他上輩子差不多，但有一點不太清楚：「三年級以下學生不得使用信息素抑制劑或激發劑？」 

「怎麼，難道波特先生想要提前分化嗎？」斯內普挑眉。

「不是……」哈利吶吶地說，他雖然從各方面惡補了這世界的各種性別知識，也聽說過抑制劑或激發劑，只是他沒想到這有重要到列在通知單上。

「激發劑？你們有辦法讓人變成A？」威農突然問道。

「親愛的！」佩妮瞪得眼珠子都突出來了。

對了，他們之前還想方設法地想讓達力分化成A呢。

斯內普輕蔑地哼了一聲，已經重新找回了狀態，他不再理會德思禮一家，只看了哈利一眼：「去睡覺，睡起來去買東西。」

哈利有點忐忑，他似乎在剛剛零點一過才真正『活』過來，一直困擾他的飢餓感也終於消失，他懷疑這是梅林的詛咒，因為對方說要拿走他的『愛』，可是他的出生就是因為父母的愛，所以誕生日這天他才能恢復正常，也許明日一過，他又會恢復成那個滿腦子只想著吃的無情吃貨。

他甚至有股衝動，想直接跟斯內普坦白，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但這想法才剛剛冒頭，他就頭痛欲裂，冷汗涔涔。

「你怎麼了？」斯內普眼角餘光一直沒離開哈利，恰好把對方的狀態看得清楚，不禁蹙眉。

這小鬼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沒事，大概有點發燒。」哈利笑得有點勉強，他清楚這是梅林給他的警告。

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這筆交易。

看來連想都不能想。

斯內普哼了聲，似乎有點看不慣哈利的小身板。要知道詹姆波特那隻蠢鹿，即便沒有身材壯碩，可也從沒這麼弱不禁風。

當然了，莉莉也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孩，她很美好。

斯內普從口袋撈出一粒藥丸，遞給哈利：「吃掉。」

哈利沒想太多，如果是沒有記憶的斯內普他可能還會試探下，但這個是跟他擁有一樣遭遇的斯內普，這輩子最希望他活著的大概就是他了，於是他沒有異議地直接服下，這舉動讓佩妮跟斯內普都黑了臉。

「你竟然吃那種來路不明的東西！」

「你居然連點警覺性都沒有。」

男女不同音頻的嗓音同時響起，然後又厭惡無比地互看了一眼，同時不作聲了。

哈利這回貨真價實地茫然了，他這是被斯內普跟佩妮阿姨同時關心了嗎？

「我不該吃嗎？那是什麼？」哈利小心地挽救，他剛剛突然有些感動，儘管他平時的狀態不好，對佩妮的態度可說得上無視（反正他們也不喜歡彼此），但剛剛佩妮彆扭至極的關心還是打動了他。

「退燒藥。」斯內普答道，他相當心煩意亂，他就不該接下這個差事。

「謝謝。」哈利感激地說。

這下佩妮也說不出什麼了，她重重地哼了一聲，帶著丈夫跟兒子憤憤到另外一邊去了，大有撒手不管之勢。

斯內普冷冷地瞥了哈利一眼，自顧自地到一邊揮動魔杖，變魔術般搬出了一幢床舖跟被子，喔，不該這麼說，斯內普本來就成年了，他完全可以在校外用魔法讓自己過得舒服點。

哈利眨巴著眼望著那張看起來就很舒服的床，他不想睡地板。

斯內普假裝沒看見，可耐不住哈利繞到他眼前溜躂，他轉左邊這小鬼就跟著來左邊，轉右邊又跟著走，視線之熱烈，哪怕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

「波特先生，我假設你需要睡眠，以便我們在六個小時候可以準時出發。」他降低語調威脅道，並且偷偷用了哨兵的威壓。

然而哈利一無所覺：「先生，這就是魔法？我能不能也變出一張床？」

「不能。」斯內普板著臉，變出一張床？這個小鬼在異想天開什麼，別說未成年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哪怕是成年人也沒多少人可以熟練地使用變形術。這張床是他施了縮小咒後裝袋帶過來的，又不是憑空變出來的，他絕對不允許一個波特打他床的主意！

漂亮的綠眼盈滿了失望，可憐兮兮道：「那先生，我睡哪？佩妮阿姨她不會給我留床位的，睡地板我怕真的會感冒……」

斯內普發誓，等波特分化成了A，他就要用信息素扒爛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