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一直等到麥格把人接走，斯內普立刻問：「你怎麼看？他是不是說謊了？」

「我看不出來，西弗勒斯。」鄧不利多緩緩地說，「那孩子的精神圖景尚未成熟，我只能判斷他說的有部分真實。」

「什麼意思？你是說黑魔王真的、」

鄧不利多搖頭：「我並未收到水蠟樹街有可疑人士的情報，我指的是他受詛咒的部分。」

「這兩個難道不是同一件事情嗎？如果沒有黑魔王，誰會大費周章去詛咒那小鬼？」斯內普皺眉，「還是說，你懷疑其他食死人？」

「這只是我的直覺，我認為哈利並沒有說實話，起碼沒有全說。因為我設下的血緣保護咒沒有失效。」鄧不利多緩緩說道，「他很清楚知道自己的狀態，還說你帶他去對角巷那天中邪......」

「他那天正常得很。」斯內普不耐煩地說，「在我看來，他現在才是中邪了。」

「嗯，費格太太也說他從十歲開始突然就變得很愛吃，有次甚至吃了貓飼料，這很符合一個詛咒的框架，但卻不像湯姆的個性。」鄧不利多說，「我了解湯姆，他不會用這麼迂迴曲折的詛咒，他更喜歡看見他痛恨的人在自己腳下哀嚎。」

「你是說詛咒波特的另有其人？」

「或許。」鄧不利多思考道，「考慮到你全盤托出也沒有引起什麼時空風暴，我猜測這場回溯並不尋常。」

斯內普給了一個你在說廢話的眼神。

「不不，西弗勒斯，我的意思是，既然全盤托出不會受到懲罰，那麼造成這種狀況的元兇應該清楚，可是直到今天，我們只發現了哈利身上的詛咒，明顯與你第一輪不同。」

「你到底想說什麼？」斯內普皺眉。

「我有兩個猜測，一個是哈利遇到的那個人就是元兇；另一個便是哈利本人，而他付出的代價就是目前的狀態。」

斯內普對後一個可能性嗤笑不已：「相信我，波特絕對沒有能力能做到這樣的事情，他之所以能活下來，兩次都是靠莉莉的犧牲。」

「這點我們恐怕得先見過那位被本人嫌棄中邪的哈利才能判斷了。」鄧不利多說，「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得先處理哈利身上的詛咒。」

*

哈利被麥格先領到大廳等候，不多久，他就看見熟悉的大個子海格帶著一群新生抵達校門。

「麥格教授，一切都好嗎？」他熱情地打了招呼，然後在看見哈利時雙眼瞠大，「天哪！這就是......？」

「是的。」麥格點點頭，「接下來交給我吧。」

「是的，是的，當然。」海格高興地說，「他簡直跟詹姆一模一樣，對不對？」

「海格，馬上就要分類儀式了。」麥格語帶警告，似乎不想在這裡引起什麼騷動。

海格戀戀不捨地跟哈利揮手道別，其他新生也竊竊私語。

「他是誰啊？為什麼先到了？」

「他跟我們一樣是新生嗎？」

「哈利波特！」赫敏奮力地從人群之中擠了出來，雙眼放光，「我在車上一直找不到你，原來你先來了？你是怎麼——」

「格蘭傑小姐，請保持肅靜。」麥格嚴厲道，赫敏立刻閉嘴，連帶著其他響起的尖叫討論聲都被平息了下去。

偌大的廳門向兩側打開，裡面已經坐滿了學生與教職人員，哈利瞥見了奎若，不怎麼禮貌地想，希望這回他別發出大蒜臭。

一切都跟上回差不了太多，哈利無聊地等著，隊伍中的人越來越少，赫敏跟榮恩一樣被分到了格蘭芬多，德拉科照樣去了斯來特林。

終於輪到自己了。

在麥教授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大廳響起了嗡嗡細語，他神色自若地走上前，戴上了髒兮兮的分類帽。

「非常強烈的企圖心......也擁有付諸實踐的勇氣，唔，我該把你分去哪呢？」

「我要去赫奇帕奇。」哈利堅定道，由於他是直接說出口，因此所有人都聽見了。

「他說他要去赫奇帕奇？」

「他說他要來我們學院？」

「完全不對吧！」

「他幹嘛要去那庸才學院啊？」

「你說誰是庸才學院！」

「肅靜！」麥教授喝道，搖鈴掌控局面，「所有人肅靜！」

外界的交談並不能影響哈利，他依然在跟分類帽討價還價。

「赫奇帕奇不適合你。」分類帽委婉地說，「你更適合格蘭芬多或是斯萊特林。」

「我不要。」去那兩個地方只會有一堆倒楣事，「赫奇帕奇離廚房比較近，我要去那裡。」哈利非常堅定執著，分類帽只好順了他的意。

畢竟本人都在腦袋裡想著不管喊出哪個學院都要去赫奇帕奇了。

哈利摘下帽子，十分歡快地往獾院長桌跑，眾人甚至來不及反應，直到哈利抓起南瓜派往自己嘴裡塞的時候，大廳裡才響起零零落落的掌聲。

不過哈利並沒有被注目太久，因為他被斯內普帶走了。離去前，他還費盡心思地把眼前的餅乾全都裝進袋子裡面。

「果然是獾院啊......」

「傳說中的哈利波特竟然是吃貨？」

教師席上的奇洛摸著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哈利可不管外頭在說些什麼，被帶到醫療翼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東西，看得斯內普直皺眉頭。

「哈利，可憐的孩子。」龐芮夫人已經聽說了來龍去脈，不過她只曉得哈利疑似被伏地魔詛咒，具體情況並不清楚，所以心情還是相對輕鬆的。

她給哈利做了全面的檢查，卻查不出任何毛病，倒是發現哈利有胃病，好像是長期暴飲暴食造成的，給哈利開了簡單胃藥後就沒什麼能做的事情了。

「哈利，我希望你今後可以常常來找斯內普教授，可以嗎？」鄧不利多溫和地說，「斯內普教授是位魔藥大師，我想他可以根據你的身體狀況來緩解你的飢餓感，好嗎？」

哈利唔了聲，聳了聳肩：「可以啊。」

鄧不利多眼睫微斂，不經意地問：「這次沒能跟韋斯萊與格蘭傑一起待在格蘭芬多，你似乎不怎麼遺憾？」

「誰啊？」哈利腦子轉得飛快，畢竟他不想死，在關於洩密這一點他肯定做的比生日那天中邪的自己還要好，「我應該要遺憾嗎？」

「是我誤會了。」鄧不利多輕聲道，「我以為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呢。」哈利搖頭。

「真是可惜，還以為你們會想再來一場去女廁打山怪的冒險呢？」

榮恩最好是想再去女廁。

哈利正要開口，話到舌尖就立刻拐了個彎：「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好險，要是他不小心吐槽了，那真是徹底暴露沒得玩了。

鄧不利多這麼陰險的嗎？

「請原諒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在胡言亂語。」鄧不利多笑了笑，「你等下直接回寢室吧，斯內普教授會送你回去。對了，請不要半夜偷溜下床去廚房找東西吃，我想你的晚餐吃得足夠多了。」

哈利乾笑幾聲。

斯內普從剛剛就瞪著鄧不利多，但是聽到對話內容後神色就變得若有所思，看向哈利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應該不至於懷疑他吧？哈利想，他應該沒露出任何破綻才對。把自己的應對從頭到尾復盤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後哈利安心了，他認為自己已經徹底擺脫了懷疑。

「好的。」反正偷溜出不要被抓到就行。

將哈利送回寢室後，斯內普飛快來到了校長辦公室，神色難看至極：「你認為是他？」

「只是一股直覺。」鄧不利多輕聲說，「但很快就能驗證了。」

「什麼？」

「如果哈利並沒有回溯之前的記憶，那他就不會想要這件東西。」如絲綢般光滑的斗篷抖落開來，所覆蓋的區域都變得透明。

「隱形衣。」斯內普一看到這斗篷就反感，這喚起了他不好的學生時代記憶，「如果他真的跟這一切有關，那他幹麻不說出來？」

「或許是代價？畢竟我死後並不清楚哈利都經歷了些什麼，而目前看起來發現時光回溯的人只有我們兩個。」鄧不利多不愧是當代最偉大的巫師，直覺相當準確，「哈利看上去也並不想提，我認為暫時將這個問題放下，順其自然會比較好。」

「就這樣擺著不管？」斯內普怒道，「誰曉得這種時空魔法會出現什麼問題，應該盡早解決……」

「你太急了，西弗勒斯，這不是在做魔藥實驗。」鄧不利多敲了敲桌面，斯內普發現那股屬於哨兵的狂燥被壓了下去，但氣味還是很難聞，「隨機應變就好。」

斯內普憤憤離去，對鄧不利多的不滿又多添了一筆。

★

另一邊，沒能在晚宴時待到最後的哈利來到了赫奇帕奇的寢室，這裡佈置得也很溫馨，但他並沒有任何感想，畢竟裝潢再漂亮也不能吃。

他找到自己的行李，打算半夜偷溜出去找宵夜時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現在還沒有拿到隱形斗篷。

按照剛剛鄧不利多對他起疑的狀況來看，他是不是拿不到隱形斗篷了？他現在用幻身咒被識破的機率有多高？

除了進食以外哈利第一次這麼焦慮，這可事關往後七年他的宵夜，怎麼能不焦急呢。

他的寢室跟格蘭芬多一樣都是五人房，等一下其他同學就要回來了，他暫時不想應付阿尼他們的疲勞轟炸，決定趁著自己想吃東西的欲望徹底掌控他前，趕緊睡覺。

只要睡著就行了，他試過很多次，駕輕就熟。

上輩子他是萬萬沒想到鎖心術能用在這裡。

使用鎖心術時，他可以短暫屏蔽自己的飢餓感，不過時間不長，目前試出來的時間最多就是一小時，他得在這一小時內逼自己睡著。

他翻了個身，舒舒服服地睡大覺去了，絲毫沒有打算跟同學打好關係。

上課第一天，他就起了大早，並不是因為他有多愛熱愛學習，而是他可以多吃一點早點。

只可惜他的算盤被人打亂了。

誰能想得到他一大清早在廚房門口會碰到斯內普啊？

他以為這傢伙是夜行性動物哩。

「波特，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就是想來要點麵包而已。

「我來吃早餐。」他滿臉都寫著你很礙事，看得斯內普臉黑。

「大廳還沒供應。」

「所以我來廚房吃。」

他們大眼瞪小眼，斯內普深呼吸，「跟我來一趟。」

「我要吃早餐。」哈利看著近在咫尺的廚房，又氣又委屈。

「地窖有，所以給我過來！」斯內普失去耐心，低聲威脅，「否則不聽師長的話，勞動服務。」

哈利摸摸鼻子，決定有機會的話要在斯內普的蒐藏裡放角蜥蜴讓牠啃光那些稀有的魔藥材料……啊，他忘了，四年級的小柯羅奇！如果任由命運順著上輩子的發展軌跡走的話，他四年級會被迫成為第四位鬥士，然後他就會少了好多可以吃東西的時間！

不行！

斯內普會防範這一切的吧？總不可能因為他態度差對方就放著他不管吧？

失去愛的哈利對此不自信起來，怎麼可能有人會因為一段感情就這麼奮不顧身去保護死對頭的兒子呢？就算上輩子斯內普做到了，這輩子也不用再做一次，要是對方跟他一樣甩手不幹，那他不是很危險？肯定就是不想幹了才跟鄧不利多坦白的吧？

越想越是一回事，哈利後知後覺，為了他往後的美食之路，他必須有所行動，但又不能讓人起疑……說起來，昨天鄧不利多沒對他使用攝魂取念嗎？梅林說了不得用任何形式洩漏，所以被偷窺也算在內，但他沒有得到警告，那就是沒曝光吧。

在哈利低頭思索的時候，斯內普已經把一杯像是沼澤冒泡的魔藥遞給了他。

「喝掉。」

「毒殺？」哈利脫口而出。

斯內普挑眉，「相信我，我想要殺掉你不會用這種辦法，喝掉。這能有效緩解你的飢餓感，要是你沒有說謊的話。」

哈利抿了抿唇，面露猶豫。

斯內普以為他是要說些關於他的異常狀態，或是其他什麼，結果等了半天，這個小鬼竟然問他能不能加糖或是加牛奶。

「不能。」斯內普堅決地說，「波特先生，你再不喝，就要趕不上大廳提供的早餐時間了。」

哈利深呼吸一口氣，閉著眼睛一副壯士斷腕的悲壯，一口氣喝光了沼澤口味的魔藥；他本以為這味道光聞著就噁心，沒想到意外好入口，進入口腔後不是那種腐爛淤泥的味道，反而瀰漫著一股清香。

斯內普是怎麼做出外觀這麼恐怖味道卻還不錯的詭異魔藥的？

「現在還餓嗎？」斯內普仔細觀察對方，但對方一臉震驚的蠢相，實在讓他看不出什麼。

「……好像，不那麼想吃了。」哈利仔細感受，然後有些茫然，「為什麼？」

他過去可是就算吃到吐都還想吃的說。

「你的症狀跟麻瓜的暴食症有點類似，就去查了相關資料，看來方向沒錯。」斯內普上下打量哈利，「今天起，你必須每天過來我這裡領魔藥，聽懂了嗎？」

「懂了。」好不容易擺脫飢餓感的哈利心情愉快，腦子也終於順利運轉了起來，看來梅林沒能算到斯內普有本事調製出克服詛咒的魔藥，那這樣的話，或許……

斯內普瞠大眼睛，以哨兵無與倫比的反應能力迅速接住了突然昏迷軟倒的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