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學期已經到了尾聲。
「漾漾,耶誕節有打算怎麼過嗎?」千冬歲在褚冥漾收拾書包時問著。
「沒有耶,你呢?」褚冥漾回應著,一邊把需要用到的課本作業往書包裡面塞。
他現在已經可以和千冬歲有如此自然的對話,兩人午餐放學都一起結伴去黑館,有些時候甚至是千冬歲陪他搭公車回家。
白鈴慈不用說,對於身為夏碎弟弟的千冬歲也是喜愛有加,聽到千冬歲和自家兒子同一個班後簡直樂開了花。
漾漾終於也有同齡的朋友了呢。
鏡頭拉回來。
「我聽賽塔說黑館打算舉辦宿舍的耶誕派對,你要是沒事的話,要不要來?」
「咦?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
「可是我不是住宿生啊……」
「沒差啦,你都認識安因他們那麼久了,也不算外人。」
「那、那我回去問一下我媽。」
褚冥漾如此期待著一個節日真的是十分反常,但是白鈴慈更加高興自家兒子終於不再是那個死氣沉沉對任何事物都興趣缺缺的模樣,於是立刻阿莎莉的答應,還很慷慨的表示自己可以給褚冥漾做些手工的小點心讓他帶去。
從那之後褚冥漾的心情就非常雀躍。
黑館也確實如賽塔所說得正在為了將至的耶誕節佈置各種裝飾。
褚冥漾一看到高聳到直達天花板的巨大聖誕樹就不禁想要吐槽,不過想當然他只是腦內想想而已。
有天他和千冬歲雙雙進入黑館時差點被閃瞎了眼,原因是原本還算樸素的耶誕樹上掛滿了無數的霓虹燈一閃一閃,不僅如此,頭上那顆許願星也在閃閃發亮,就連牆上都被噴上了特殊的金色塗料。
褚冥漾忍著眼睛的不適,走到平時的大廳,但是千冬歲卻在門口佇足不前,擺明了不想踏入被裝飾得這麼俗氣的場合。
「那個死不良少年!」千冬歲氣得咬牙切齒。「專門過來散發他愚蠢的光芒嗎!」
褚冥漾不知道千冬歲在說誰,但是他也覺得把大廳佈置成這樣的人品味很有問題……簡直俗到不可思議,還很閃。
但是他下一秒就知道專程過來發出愚蠢光芒的主人翁是誰了。
「四眼田雞你在說誰!」一個頂著五彩頭髮穿著夾角拖的混混從二樓往下對著他們嗆聲:「這可是本大爺花了一整天的得意傑作,給你看到還是便宜你了!」
在褚冥漾看來,這個不良少年簡直像是頂著一雞冠撬著尾巴還很自傲的公雞。
「這種會讓人精神創傷的便宜誰要撿啊!」千冬歲毫不猶豫的回嗆回去。
「你這個臭眼鏡仔!」不良少年忽然從二樓翻落下來,舉手就往千冬歲身上招呼。
千冬歲也把書包往旁邊一丟,姿勢擺好就衝上去準備對幹,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不、不行!」褚冥漾緊張的立刻衝進中間進行阻止。閉眼準備迎接疼痛。
不良少年顯然沒料到這麼一手,千冬歲也急了:「漾漾閃開!」
他們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手勁很重,拳頭要是落在普通人身上要出重傷的!
但是重力加速度,雙方都不可能即時收手,就在兩拳統統都要落在褚冥漾身上時,忽然出現第三股力道,毫不猶豫的就把雙方往旁邊丟開。
被丟出的兩人憑藉著出類拔萃的反射神經翻滾了幾下便落地蹲好,並無大礙。
「褚,下次別人打架就讓他們自己打到死,別自己衝進去。」
「學、學長……謝謝……」褚冥漾有些囁嚅的道謝,「對不起。」為什麼他覺得學長非常生氣?
「呵呵,得到有趣的資料了呢。」一個褚冥漾沒見過的女生坐在二樓扶手上,雙腳懸空的晃呀晃的,「原來這就是殿下……的人啊。」
這女生在說什麼啊?還有那種坐法好危險!
接觸到褚冥漾有些驚異擔憂的目光,女生微微一笑,在褚冥漾瞠目的目光中便從二樓輕巧落地。
在那女生優雅的拍著並不存在的灰塵時,連續目睹兩人從二樓跳下並且毫髮無傷的褚冥漾終於從驚愕中恍然大悟。
「原來黑館是特技雜耍團嗎?」
眾人石化了三秒鐘。
「噗哈哈哈哈,歐蘿妲,這人好好玩耶。」另外一位女孩從廚房中走出來,笑嘻嘻的說著,「我第一次聽見有人用特技雜耍團來形容黑館的住戶耶哈哈哈。」
「這倒是。」跳樓的女孩原來叫做歐蘿妲啊。
「漾漾……」千冬歲無言。剛剛那種狀況怎麼看都不像是雜耍團吧,他很確定剛剛不良少年和自己的確散發出置對方於死地的殺氣。
只能說好友的腦袋真的太單純了。
「你是從哪得來這結論的!」才充當英雄救美的冰炎毫不客氣的巴了褚冥漾的後腦,「白痴!」
「噫!學長別打我腦袋,會變笨的。」褚冥漾抱頭抗議,話說這疼痛感還莫名得很熟悉。
「嗤。」
「我才背的英文單字都被學長打掉了啦!」
「哼。」
「咳、晚安……各位。」賽塔和安因站在房外,出聲打了招呼。兩人的表情都有點微妙。
「喔,你回來啦!」西瑞一見賽塔回來,很是高興,「對了,你拜託我的事情辦完了,怎麼樣啊?」
「……呃、西瑞同學,我只是拜託你幫忙把牆壁貼上一些雪花片而已。你做得太多了。」賽塔試著溫和的說著。
「你是白痴啊,搞成這樣要怎麼住人?」安因徹底黑化抓狂。
那是褚冥漾第一次看見安因發火揍人,並且真誠的祈禱自己不要再看見第二次。
安因天使般的形象就在那時破滅無存……幸好只有在某隻雞在的時候,可喜可賀。
而為了恢復一般正常耶誕節會有的場地佈置,這幾天黑館都在進行如火如荼的作業,暫時是無法讓褚冥漾補習了。
於是褚冥漾閒了一陣子。
好在離期末考還有段時間,然後就是寒假了。
褚冥漾一想到寒假可能會和學長他們有段時間不會見面,不禁有些寂寞。搖搖頭,他決定趁著難得的空檔去書店逛逛。
再過去,即使沒事他也不想出門,這種轉變果然要歸功於學長吧。
或者是那改變他命運的花園。
說到那花園,雖然知道了它的建造者是誰,但是有關於白陵森的生平資料卻是一片空白。
明明是能建造出這麼漂亮花園的人,卻這麼默默無名。褚冥漾不禁在心裡可惜。
這天是星期日,褚冥漾因為要去添購文具用品,便打算出門一趟,辛西亞還表示要作陪,被他再三婉拒。
這次他仔細的檢查了手機、錢包、鑰匙,確定萬無一失後才出發。
辛西亞太大驚小怪了,送他出門時的臉色十分擔憂,活像是他要去戰場似的。
之後,褚冥漾無比後悔沒有答應辛西亞的作陪。
就當褚冥漾付完帳,準備回家時,他被攔下來了。
「嗨,同學,這次能夠賞光一起喝杯咖啡了嗎?」安地爾笑得一臉紳士,十分誠懇。
「……呃、那個,我還有事情……」褚冥漾笨拙的拒絕著,不免暗自心驚。
這人給他的感覺越來越邪門了,而且學長還說他是仇人,不接觸為妙。
「連喝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嗎?我看你已經買完東西了。」
「呃、我還要回家複習功課……」這也不算說謊,所以褚冥漾的底氣足了一些。
「真是用功的小孩。」安地爾微笑,「但是,你已經拒絕我好多次了呢,這真讓人難過。」說著,他露出一臉憂傷的表情,「我才從國外過來,只是想找著當地人說說話瞭解一下這塊土地而已。」
那你去找其他人吧拜託不要找我!褚冥漾差點脫口而出。
「結果每個人都拒絕我。」
原來是找過了。
「難道我就這麼惹人厭嗎?」說著,安地爾低下了頭,散發出濃濃的憂鬱氣場。
「呃……」
褚冥漾想一頭撞死自己。
為什麼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就已經和安地爾在一家下午茶店開始喝起咖啡了啊?還附帶甜點!
連所在的地方都是高級的vip區,不僅位置,連空調都是獨立式!
「我覺得這裡的栗子蛋糕不錯吃。」安地爾還很熱心的介紹。
「呃、喔……」褚冥漾尷尬的回應單音。
「你看起來很不自在呢。」
「嗯……」既然你知道就快放我走吧!
「對了,冰炎殿下還好嗎?」
褚冥漾一聽,吃驚得抬起頭來,目光驚疑不定。
「呵呵,放心,我想冰炎殿下也早就知道我在找他了。」
「你、你想對學長怎麼樣?」褚冥漾很是著急。
「同學,與其擔心那位強得不像話的殿下,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處境比較令人擔憂嗎?」安地爾好整以暇的看著驚惶的褚冥漾,活像是受驚小狗的模樣確實取悅了他。
「咦?」
「因為各方因素,害我要找到和你獨處的機會不太容易呢。」安地爾說著,「你的家人把你保護得太好,簡直滴水不漏,真不愧是國際第一的黑幫頭子。」
這傢伙是在說啥?
「白陵一家是現在國際第一的黑幫,領導者就是你表哥白陵然,這點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甚、什麼?
褚冥漾覺得腦袋很昏沉,打從他一進入這房間時他就應該快跑才對……
「你對我們來說很有價值,所以我不會傷害你。」安地爾的聲音彷彿從雲端傳來,遠得不可思議,「在我們達成目的之前,就請你好好睡一覺吧。」
褚冥漾終於徹底失去意識,砰的一聲栽倒到桌上。
安地爾見狀,滿意一笑,從座位上起身,拉出褚冥漾的包包從中掏出手機,仔細的檢閱了通訊錄後,又將手機殼給拆開,將追蹤器和竊聽器給黏了上去。
看著昏睡過去的褚冥漾,安地爾瞇了瞇眼,總覺得褚冥漾長得有些面熟──不過管他的,既然是能利用的人質,當然要好好利用,不論他是誰。
安地爾的手機在此刻響起,上面訊息顯示著白陵的那些人正在圍堵這裡,唉呀唉呀,比他想像中要來的快呢。
安地爾也不慌,他從容給自己化了妝,然後扛起失去意識的褚冥漾便往後門走去,毫不猶豫的便把褚冥漾往後車廂一丟,蓋上暗鎖。
他的後車廂是特製的,分為兩層,他把褚冥漾給塞到最裡面的夾層,這個夾層是和車子後座互通的,椅背倒下來便能看到,其中的縫隙足夠讓裡頭的人呼吸。
他哼著小曲,從暗巷中悄悄離開。
「只找到背包……手機錢包什麼的都在。」
「那個混蛋!」聽著手下的報告,白陵然幾乎要捏爛手中的報告,「去、給我仔細的搜!以保護漾漾的安全為最優先,至於那個混蛋看到就直接殺!」他已經不想理會皇室活捉的請託了。
「是!」
安地爾將車子駛向郊外,這裡地處偏僻,要做什麼都很不方便,但是對於要準備火拼的黑道倒是最好的場所。
安地爾略為困擾的皺眉,他的細胞告訴他,他再往前駛去就是黑幫火拼的本營,他隱約能夠感受到前方裝上消音器的槍枝所發出的硝煙味。
唉唉,怎麼這時候這麼衰?他的運氣一向是好的出奇的。
安地爾停下車子,準備開回市區。
雖然說他並不怕槍林彈雨──好歹他也是從那種環境中生存下來的人──但是孤身一人毫無準備的闖進去就太不明智了。
只是,難得的衰運讓安地爾第一次嚐到狼狽。
「那台車給我站住!」遠方,一個騎著猛虎三百的台客向他猛衝過來,手上的槍枝毫不猶豫的打穿了他的輪胎。
安地爾從後照鏡發現,那正是受雇於冰牙皇家的殺手集團中最年輕的一位。
西瑞˙羅耶伊亞
這種時候打照面很不利呢,雖然他對自己的化妝技術和變聲術很有自信,但是誰也無法保證變數不是嗎?
尤其是對上西瑞這種未知生物,對方可是有過重傷比申的輝煌紀錄。
安地爾想著,但是速度並沒有慢下來。直到對方把子彈全部打完了甚至騎到車頂上,他才下車,雙手上舉做投降狀。
「你這個混蛋,老子叫你站住怎麼不站!?」
「我下意識就逃了……」安地爾試著表現出我很害怕的情緒。
「你!你這傢伙怎麼有股熟悉的討厭氣味?」西瑞正想開罵,突然眼一眯就從車上跳下來,想要湊近看得清楚一些。
安地爾就趁這麼一個空檔,虛晃一招,翻身上去發動猛虎三百,揚塵而去。
西瑞先是傻了三秒,然後立刻罵咧咧的反應過來,「我就覺得這傢伙有問題!」但是只剩雙腿的他也沒辦法瞬間追上去。
憤怒的西瑞抬腿踹了這輛車子兩腳,然後嗅覺和聽覺都十分敏銳的他聽到了內部傳來的碰撞聲。
那傢伙不會是在搬運軍火毒品之類的走私商吧?
西瑞一挑眉,立刻著手進行拆解作業。
如果是走私商,那麼車子一定有暗櫃,但是對於車子並不熟悉的西瑞,他才不會思考暗櫃可能會設在哪裡咧,全部拆掉不就得了?
於是西瑞掏出小刀,歡快的進行名為拆解實為破壞的動作。
直到他發現後車廂正躺著之前有一面之緣的褚冥漾時,他默了。
『膽似鐵打、骨如金鋼~』
西瑞咒罵著接起電話。
「西瑞,褚被安地爾帶走了。」電話另一端傳來冰炎冷淡的聲音,「那個何幫之後再管,現在先找褚。」
「……那個一臉呆樣的傢伙正在後車廂裡面睡呢。」西瑞看著昏睡中的褚冥漾暗自後悔,他居然放跑了安地爾這條大魚啊!
真是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