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要查的東西莫名又多了一樣，褚冥漾毫無形象地用嘴唇嘟著筆，百無聊賴地翻著書。

他沒有袍級，只能進入最基礎的圖書館，這裡藏書雖然豐富，但是顯然對他查學長的種族或是那位真正贈與他幻武的人毫無幫助。

喔不，多少還是有點，關於幻武生成的情報。

但是那早就爛大街了，最快的方式應該是盡快喚醒沉睡的幻武精靈，與之締結契約，再從對方身上問出情報。

但是來路不明的東西，就要直接用血與肉達成契約，褚冥漾怎麼樣也不安心啊。

如果他今天是一個完全的菜鳥新人，對學長又完全信任，那他現在煩惱的應該就是怎麼喚醒它，而不是坐在這裡懷疑東懷疑西地乾瞪眼。

桌上已經攤開不少厚重的精裝書本，有些還付帶彩繪，十分精緻。

褚冥漾目前已經排查了在戰爭中失去蹤影的獸王族，一個族群的神秘通常都建立在排外上，但是一個族群的消失一般都是因為戰爭。

在戰爭中失去蹤影的還不少，而且那幾個猛獸族群各各驍勇善戰，引發的戰爭也不少，要一件一件排下來，褚冥漾直接一頭撞到了書上。

果真情報不是那麼好拿的啊……

要不然先查那個給自己幻武的？

更無從下手了。

唉。

雖然說已經把事情跟然說了，妖師本家也在查，不過居然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這世界上竟然有妖師查不到的情報，這件事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了。

褚冥漾又拿出那顆水藍色大豆，用手指搓揉把玩著，要不要乾脆就用了？反正也沒檢測出什麼異常……

「嘿，同學，查什麼呢？」

褚冥漾抬頭，是班長歐蘿妲，學生會會長，正一臉閒適地翻著自己借來的書。

「你對獸王族有興趣？」

「沒有，看著玩。」褚冥漾隨口說，「就是好奇一下跨種族交配，虎獅之類的。」

「你有興趣的方面真特別。」歐蘿妲聳肩，「我來找你，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擔任學生會書記？之前那個辭職不幹了。」

「不是因為去拒絕妖魔社的預算案被消失了嗎？」

「你情報倒是靈通。」歐蘿妲大方道，「那就代理到對方回來復職為止，怎麼樣？」

「我才不想被人追殺。」褚冥漾說，往後靠了靠，「不如我幫妳祈禱對方趕緊回來？」

「那就借你吉言了。」歐蘿妲也不勉強，「要是你對學生會的工作有興趣，歡迎隨時告訴我一聲。」

「我比較有興趣的是，才開學一個月多，怎麼就會想找我加入學生會了？」褚冥漾說，「按照經歷，不該找我這種菜鳥新生吧？」

「那是當然的。」歐蘿妲回答，「但是代導人是黑袍的話就例外，以後上門討債會比較方便，更何況你也不是純粹的新人吧，我看你耍其他同學耍得挺自在的。」

褚冥漾：「……我沒有。」

歐蘿妲挑眉：「你說沒有就沒有。」語氣擺明了不相信。

可惡，初來乍到果然還是大意了，讓不少人都看出他在扮豬吃虎。

褚冥漾摸摸鼻子，反正也沒辦法時間倒流，就姑且這麼著吧。

「大競技賽準備得如何？」

「我只是跑腿人員。」褚冥漾眨眨眼，試圖讓自己的話更可信些。

「你也就騙騙那些跟你沒什麼接觸的人了。」歐蘿妲笑一笑，「說真的，你要是沒有幻武，在場上很吃虧的。」她看了看褚冥漾手上那顆幻武大豆，「有裝備還不用，這不管是菜鳥還是老鳥都不會犯這種錯的。」

褚冥漾抿抿唇，歐蘿妲說得也有道理，但不知道幕後人是誰就是不安心啊。

反正他隨時可以簽訂契約，就再觀望一段時間吧。

＊

這天，他收到了亞理斯三兄弟的午茶邀請。

他拿著用寫著妖精語的精緻小卡，反覆看了看上面附贈的傳送陣，心裡正在評估要不要赴約。

「放心，伊多他們找人不是什麼壞事。」拿信給他的安因溫和地開口，「伊多、雅多、雷多他們是水妖精貴族，先見之鏡的守護者，應該是他們看見了關於你的事情才找你的。」

先見之鏡？哦那面水鏡，沒想到就是他們。

褚冥漾點點頭，道了謝就準備回房間了。

「上午十一點，離現在還早嘛。」褚冥漾看了看指針才在八附近晃悠的鐘，決定先把這段時間累積的功課給解決了。

之前都在查其他事情，反倒是學校作業都被他扔到一邊去了。

學校作業對他來說不難，麻煩的是瑣碎，全都做完也快十點半了。

他伸伸懶腰，這才發現千冬歲打電話找他。

『千冬歲？不好意思我剛剛在忙。』褚冥漾回撥，『有事嗎？』

『原本要找你去左商店街看電影的。』千冬歲說，『有空嗎？有空我跟喵喵去黑館接你。』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褚冥漾把伊多的邀約說了一遍，『下次吧。』

『那我們再約。』

掛斷電話後，褚冥漾隱約覺得千冬歲的口氣怪怪的，但是他也不知道是哪邊出了問題，總不會是他拒絕了千冬歲看電影吧？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褚冥漾決定把這件事壓後，等回來以後再解決。

抵達亞理斯時，褚冥漾的第一印象相當失禮。

這什麼偏僻貧乏的小村莊……？

說是小村莊也不太對，起碼人家還有一座雄偉的古堡，但是跟他們學校一比，真的……很窮酸。

其中還有一半是埋在森林裡的。

可以做為我愛大自然之類的節目取景地點。

古堡前面，雅多已經在等著了。

「請過來吧，今天學校沒有上課，伊多在觀測室等您。」雅多做了個請的手勢。

「亞里斯也是全部學籍都有嗎？」褚冥漾跟上，好奇地問。

「不，我們只有高中部跟大學部，每個年級兩個班別，每個班最多二十五人。」雅多回答道，「不像Atlantis學院。」

他們繼續走。

「因為學院本身的問題，對外招生的名額並不多。」雅多說，「就連上次代表，也只能派出那種驕傲自大的人。亞理斯學院的確已經沒落了。」

「這不是還有你們在嗎？」褚冥漾隨口安慰，「你們可以把它振興起來啊。」

雅多腳步一頓，他猛然回身：「你真覺得我們可以？」

褚冥漾嚇了一跳，他就是隨便搭話，他哪曉得可以不可以啊？

見到褚冥漾的表情，雅多輕咳了一聲：「抱歉，是我唐突了。不要在意。」

兩人之間再度沉默。

走廊很長，兩旁刻著美麗的圖畫，大多是神話一類的，配合古堡的綠意盎然，別有一番風趣。

「到了。」

他們停在一座大門前，門板上刻著精靈天使，上下兩人倒轉，中間是一朵花。

「『開門』」雅多說。

原來妖精語是密語。

大門像兩側咿啞一聲緩緩敞開，裡面是一間相當空曠的教室，沒有桌椅，然後有一個巨大的望遠鏡，四周牆壁全是天文圖。

「謝謝您受邀前來。」在裡面等著的伊多微笑道，旁邊的雷多也微笑致意，不知怎麼，褚冥漾覺得雷多的笑容比上次要正常多了。

「謝謝您的邀請，我很榮幸。」褚冥漾也笑道，快，邀請他的路人甲到底有什麼陰謀？他已經等不及了！

雙胞胎出去了，將空間讓給伊多跟褚冥漾兩人。

「在進入正題前，我想請問您是怎麼進入Atlantis學院的？」

這是身家調查嗎？

但是他才不會說實話呢。

於是褚冥漾扯了一個分發錯誤的藉口。

伊多略微沉吟，斟酌著開口：「在眾多正派異能學院中，各校的風格與所長並不相同，像是我們亞里斯學院就屬以天文自然為主的學院，奇雅以機械工藝聞名，明風以戰鬥法術見長，而其中Atlantis學院無疑是最高指標。」

簡單來講就是龍頭學院吧。

褚冥漾見伊多這麼認真地給他介紹這些學院的背景，就有一種不小心耍到老實人的慚愧。

「您會進入Atlantis學院，應該是您想要解脫某些事物，而它藉由您的心想與力量回應。」

不，其實沒那麼複雜，他是自己選的。

見褚冥漾並未回應，伊多很自然地將話題帶到今日的主題，「那日與您在Atlantis學院認識後，放在我們故鄉水都的寶物就不停地騷動。於是我們返回故鄉，從先見之鏡中發現了一些與您相關的事情。」

褚冥漾眼神一暗。

是妖師的事情被發現了？

「什麼事？」

「在最近的時日中，您會發生一些事情，與您的生命安全密切相關。」

除了身份曝光，不然褚冥漾才不相信有什麼東西可以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不過他還是擺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不過他歡迎挑釁者來找麻煩。

「呃……請問您現在是在高興嗎？」

「不是。」褚冥漾迅速板起一張臉，「請您繼續。」

「您會被迫捲入一樁樁陰謀，但是由於有陰影的覆蓋，我們無法確切得知是什麼樣的陰謀……」伊多說到最後有點不確定了，因為褚冥漾的表現太詭異了。

怎麼會有新人聽到自己可能會有殺身之禍還表現得挺開心的？

「那，謝謝您告訴我這件事。」褚冥漾說，「我能知道那片陰影有驅散的可能嗎？」

「當然，我們已經著手驅散了。要是有新進展，會再通知您的。」

聊完正事後，褚冥漾提出想在亞理斯學院中逛逛順便吃點東西的想法，雷多便帶他去了亞理斯的餐廳。

雖然比不上Atlatis學院豐富，不過都是滿健康的自然餐，也算是滿有特色的。

閒談中，褚冥漾搞清楚了原來伊多為了這對雙胞胎，晚了一年才入學，就為了照顧他們禁忌之子。

但是禁忌這種詞，聽在褚冥漾耳裡就十分可笑。

再禁忌比得過妖師禁忌嗎？

不過他還是很敷衍地安慰雷多：「在我們那裡，母親拚死生下孩子是一件令人動容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禁忌。」

雷多似乎受到很大的觸動，呆滯地看著褚冥漾。

褚冥漾也不管，埋頭猛吃。

他先是把肉給夾到蔬菜裡，再張嘴咬下。

真好吃！

「有意思，我都不知道原來咕雞的肉可以這樣吃。」

「咕雞？」褚冥漾終於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對守世界的食物不是特別熟，他還以為這是豬肉。

「你不知道咕雞？」雷多訝異道，隨即熱情地說，「我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