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安地爾的笑容瞬時消失，摸著下巴高深莫測：「你看到了？那又如何？」

冰炎原以為安地爾會慌張掩飾、或是隨便扯謊敷衍他，完全沒料到安地爾會這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怎能這麼做？」冰炎質問道，「他們都那樣信任你……你怎能！」

如此無動於衷！

「我怎能？我當然能。」安地爾又重新掛上微笑，「這所孤兒院從一開始養的就不是『人』，而是服務於『高貴』生命吃喝玩樂的餌食或是寵物，你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

冰炎氣到釋放急速冷凍冰氣，但是這些冰在碰到安地爾之前就被融化了，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你太過分了！」冰炎的聲音有些發抖，「你就冷眼看著尼羅被摔成肉餅……莉莉亞被吃掉右手……其他人呢？夏侯呢？辛亞呢？」

「嗯？他們怎麼重要嗎？」安地爾笑道，「反正不是死就是活，再不然就是半死不活了。你要是真這麼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夏侯他自癒能力好，被拿去做活體研究了。辛亞的話，已經被耶呂鬼王殺掉了，他抵抗得很出色。」

冰炎大口大口喘著氣，憤怒佔據了他的理智，他又是火焰又是冰氣地朝安地爾瘋狂攻擊，但是如此破綻百出的攻勢安地爾根本沒放在眼裡，輕巧地銀針一閃，毫髮無傷的安地爾反而將針刺入了冰炎的脖頸。

「你可不能失衡，不然我可是要挨罵的。」安地爾說，「慶幸吧，你的地位很特殊，我不會殺你，不過得對你的記憶做一點修正。」

冰炎狠狠瞪著他，他已經四肢無力只能任憑宰割，差距懸殊到令人絕望。

「睡吧。」安地爾的聲音落下，他陷入了黑暗。

但是奇怪的是，他似乎仍舊保持神智，記憶也沒有被動上手腳的樣子，只是他被強迫進入睡眠……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體驗。

就像被迫裝睡似的。

『沒事的，我說了會保護你。』褚冥漾的聲音一響起來，冰炎便安心了。

『我要假裝自己失憶嗎？』冰炎問，『其他人怎麼樣了？』

『沒事，他們原本想要衝進去救你，聽到安地爾說不會殺你之後就溜了。』褚冥漾說，『他們現在在外面商討作戰會議，你之後要是醒了，可以加入他們。』

『他們會不會覺得我應該失憶了？』

『會，但是無所謂。』褚冥漾說，『不論你怎麼打算，我都會保護你的。』

冰炎還小，不懂此時湧上心頭的情緒叫做害臊跟心動，只莫名其妙有點不好意思。

把冰炎扔回房間的安地爾摸著下巴，有些奇怪自己的失常，照理來講，他沒有發現有人在旁邊偷窺『驗貨』這一點就不可能，如果說冰炎的實力高強那也有可能，但是方才交手試探，冰炎根本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躲起來不被他發現，只能說他一定有外援。

但是這外援又會是誰？這群小鬼不可能，只能說勢力來自院外，難道是白色自由世界那邊又在搞什麼小動作了嗎？

不管怎麼樣，先報備一聲吧。

安地爾走進地下密室，這裡沒有入口，或者說這裡在白色種族眼裡只是一道牆壁而已，只有黑色種族才能窺得真相，發現這裡有一道向下的樓梯。

安地爾打開通訊，開始彙報工作，包括冰炎識破真相的報告，並且已經採取了抹除記憶的處理。

『啊，那個雜種嗎。』比申哼笑，『就算他識破又如何？一個小鬼罷了，不值得一提。』

『直接抹除記憶會不會造成大腦損害？畢竟是那位指定要的貨啊。』

『那需要上報給那一位嗎？』

『建議那位早點把貨領出來算了，免得多生事端。』

「謝謝各位。」安地爾聽了各路王公貴族無意義的討論，知道已經沒自己的事情了，「如果那位要來領貨，請務必通知我。」

冰炎確定安地爾離開後，又在床上賴了幾分鐘裝睡，接著就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

他得趁安地爾放鬆警惕時，去跟其他人商量好。

褚冥漾沒有阻止，只是慢悠悠地跟在冰炎身後，然後轉頭望了地下道的樓梯口一眼，又慢吞吞地出去了。

當他來到冰炎身後時，這群小孩已經有模有樣地在制定逃跑計畫了，好在安地爾留給他們的自由時間非常多，只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難免顯眼，所以他們是分組討論的。

「首先體力必須跟上。」冰炎說，「要是不能跑的話一切都是白搭，不能指望傳送符，安地爾也許在傳送符上做了些手腳，容易被定位。」

「有道理，但是我們可以自己改變符咒的元素變化，這樣即使使用傳送符也不用太擔心追兵。」夏碎說。

「我是建議不要。」褚冥漾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嚇了夏碎一跳。

「什麼人？」

「是褚哥哥。」冰炎說，「你看不見，不過他不是什麼可疑的人，他是來幫助我們的。」

「褚……哥哥？」夏碎困惑道，「是幽靈嗎？」

不然他怎麼會看不見？

「不是，不過我確實不是本尊。」褚冥漾說，看了冰炎一眼，「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我，引起騷動就不好了。」

「好的。」夏碎很識時務，「褚哥哥。」

褚冥漾已經懶得糾正稱呼了，反正以『現在』的年紀來看，他也確實是哥哥沒錯。

「你們首先要做的，是引開安地爾。」褚冥漾說，「爆破會是不錯的主意。」

「我會跟休狄商量。」冰炎說，「我相信聽到莉莉亞的遭遇以後，他會很樂意去炸掉安地爾的臥室。」

「不行，安地爾的臥室你們是炸不開的。至少現在炸不開。」褚冥漾說道，「你們要去炸毀一面牆……就在安地爾臥室盡頭的那處。」

「為什麼？」夏碎好奇道，「那邊有什麼嗎？」

「那裡是安地爾對外聯絡的密室，你們是看不見的。」褚冥漾輕描淡寫地說，「只要炸毀那裡，安地爾第一時間絕對不會管你們，而是會去忙著救火。」

「不然他就無法對外求援了。」夏碎覺得他找到答案了。

「不是，求援與否不會在他的考慮範圍內。」褚冥漾說，「請原諒我這麼說，但是你們弱到根本不用他放在眼裡。」

冰炎握緊手腕，他早就知道了，方才跟安地爾一對一時他完全沒有任何勝算。

夏碎倒是有點不服氣：「就算我們拆開一對一很弱，但也不等於我們全部小孩一起上會輸啊。」

「會輸。」褚冥漾道，「不是說你們未來打不贏，但是現在你們確實會輸，不按照我的方式做，你們會死。」

「我可以指導你們修煉，比起這種扮家家酒似的方式，我有更好的修煉方式可以提供給你們。」褚冥漾說，「但這只能給予少數幾位，你們修煉完之後，再去指導其他人。」

「可以。」冰炎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看見夏碎皺起眉頭，勸道，「能變強，何樂不為？連我都打不贏安地爾，而我們需要戰力。」

總不能指望褚冥漾直接帶他們逃走，那樣太不現實，而且褚冥漾也沒有這個義務。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褚冥漾對自己特別青睞，但是冰炎很感激褚冥漾的出現，他才不想像一隻被豢養的豬那樣活著。

夏碎答應了，褚冥漾便說道：「你們再去找兩人吧，我的上限就是四人。」

最終人選定在了冰炎、夏碎、千冬歲跟西瑞，儘管千冬歲跟西瑞都萬分嫌棄對方。

「為什麼要選他啊！」千冬歲抱怨道，「這個只長肌肉部長腦袋的不良少年，就算修煉了也沒什麼用吧。」

「四眼田雞，你是想找死！」

「噓，安靜。」冰炎說，「褚哥哥來了。」

他們四人陸續來到了禁地附近，鬼鬼祟祟地竟然也沒引起太多人注意。

褚冥漾總算現身，除了冰炎以外，其他人均是吃驚，訝異褚冥漾怎麼長得如此平凡。

「姑且先看看你們的程度吧。」褚冥漾說，「用盡全力攻擊我。」

「嗄？」西瑞掏了掏耳朵，「我有沒有聽錯，你這個路人甲要我們全力攻擊你？」

「沒有。」褚冥漾搖頭，「反正你們很弱。」

西瑞氣笑了，亮出獸爪就攻了過去，呸道：「看你說什麼大話！」

褚冥漾輕巧一閃，評價道：「破綻太多。」

其他人根本沒看到褚冥漾是怎麼出手的，但是西瑞已經在身體的九處要害上留下了血痕。

褚冥漾手上拿著不過是一把兒童玩具美工刀，根本不銳利。

西瑞似是受到奇恥大辱，嚷著又撲了過來，褚冥漾簡單地側身勾腿，西瑞便撲街了。

「把安地爾教給你們的東西都徹底丟掉，它們是不能實戰的。」褚冥漾說，「玩玩表演可以，但在實戰上的用處不大，偶爾會有幾個小孩往戰鬥鬥犬方面做培養，但是並不多。」

西瑞罵罵咧咧的，但是他總算服了褚冥漾說他很弱的評價。

「接下來換你們。」褚冥漾對夏碎跟千冬歲說道，「你們比較擅長咒法，用符咒來攻擊我。」

兄弟倆立刻擺好架式，夏碎進攻，千冬歲在後方輔助，但也被褚冥漾輕鬆化解了。

「懂了嗎？安地爾所有教給你們的東西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褚冥漾說，「沒有疑問的話，我們就開始修煉了。」

「慢著！」西瑞跳起來，指向冰炎，「老大還沒試呢！」

「他不用試。」褚冥漾說，「安地爾教他的東西能用，所以只需要在基礎上做加強。」

「……嗄？」西瑞氣得想變回原身踩爆安地爾，「這麼偏心的嗎！」

「嗯。」褚冥漾理所當然地點頭，大概是看西瑞快要氣瘋不利於修煉，又解釋了一句，「大概是看他好看。」

……這還不如不解釋呢。

兄弟檔已經背過身捂嘴狂笑，冰炎從一開始就不覺得自己被安地爾特殊對待很值得驕傲，但這種理由從褚冥漾嘴裡說出來，莫名讓他愉快。

西瑞已經要原地去世。

「你說得修煉方式，是什麼？」終於笑夠的千冬歲抹去眼角的淚，「動靜會很大嗎？」

「睡覺。」褚冥漾言簡意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