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那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夏天。

他一個路人妖師甲，接了一個超度女鬼的任務，這女鬼放在原世界就是超級兇惡的厲鬼等級，可是放在守世界就跟他剛剛進入學院時一樣不夠看。

褚冥漾看著瑟瑟發抖的女鬼，不禁有點同情。

「妳可以去投胎了嗎？」

「不！我不！」女鬼淒厲地慘叫，「我不能投胎，我還沒看著我的孩子長大，我要看到他結婚生子、幸福平安！」

這女鬼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難產而死，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執念太深所以成了厲鬼，身上沒有血腥殺戮之氣，倒是可以通融一下。

可是這女鬼的孩子才高中升大學，跟自己一般大，去哪結婚生子啊？

對方兒子連個女朋友都沒交，糊弄也不好糊弄啊。

「你說說他為什麼不交個女朋友？男朋友也好啊。」女鬼心疼地問褚冥漾，「我走了之後他就剩自己一個，他老子早走了，在他還沒生之前，他沒爸沒媽的自己一個人多難過啊，有個人照顧他我也放心啊。」

「這個……也許緣份還沒到吧。」褚冥漾同情心越發氾濫，「這樣吧，我是妖師，我幫他祝願找到一個好緣份，妳安心去投胎吧。」

「我怎麼能安心，我還沒看到他結婚生子啊！」

褚冥漾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覺得女鬼真的很可憐，可是不送她去投胎他任務完成不了啊，這附近鄰居都投訴每天晚上都聽見女鬼在哭，精神都要出問題了。

「褚。」

「嗚哇啊啊啊啊！」褚冥漾被身後冷漠的嗓音嚇了一大跳，「學長，你不要嚇人好不好。」

「一個無袍任務你是要耗多久。」冰炎狀似不滿地瞪他一眼，「出什麼事了？」

學長居然因為他太久沒回去而自己找過來了嗎？

褚冥漾非常感動，決定不計較學長嚇他了，他把女鬼的願望說了一說，結果換來一個非常猛烈的巴頭。

「就說了遇見這種不肯去投胎的，直接一槍下去就好，你是在磨蹭什麼！」

褚冥漾揉了揉後腦杓，委屈無比：「可是我就是想幫她嘛……」

冰炎惡狠狠地瞪了褚冥漾一眼，又去看縮在角落不停哆嗦的女鬼，發現對方身上氣息很乾淨，是難產死亡，怨氣也不重，唯一的執念就是兒子。

「學長，拜託嘛？」褚冥漾雙手合十，討好地朝他笑了笑，「幫幫一個母親？」

冰炎哼了聲，但是態度軟化了：「就你毛病多。」

褚冥漾嘿嘿笑，趕緊把頭湊過去讓學長大爺揉個夠，他發現學長最近只要揉他頭，心情就會比較好。

他會努力當一個稱職的抒壓工具的！

女鬼看自己好像沒有投胎之憂了，這才敢慢慢靠近兩人，指著不遠處的自己兒子，滿懷希望地問：「能幫我兒子找到一個好老婆嗎？」

「可以，可是妳要先去投胎。」冰炎對女鬼說話時客氣了許多，不過一樣很強硬。

「我想看我兒子的婚禮啊！」女鬼討價還價，雖然攝於冰炎的威壓還在發抖，「拜託理解一下，一個沒能陪著自己兒子長大的母親，唯一的願望就是看到兒子有個好歸宿。」

冰炎沉默，褚冥漾猜冰炎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又把自己的頭湊過去給冰炎揉。

冰炎笑了：「幹什麼？」

「沒有，就是想說學長需要抒壓。」褚冥漾老實又十分有勇氣地說，「我的頭夠硬，學長隨便巴隨便揉。」

「隨便巴？」冰炎似笑非笑。

好啦我知道你火星王大爺隨便一巴都能把石頭巴碎巴我時已經手下留情了可以吧？

冰炎沒跟褚冥漾拌嘴，心情似乎是恢復了，跟女鬼確認道：「妳只要看到你兒子結婚就去投胎，沒錯吧？」

雖然還想看兒子生娃……可是面對冰炎身上那種恐怖的威壓，女鬼退而求其次，點頭。

她不點頭的話，感覺會就地超生。

「那好辦，我去跟你兒子談。」冰炎說，轉身就真的朝那個兒子甲走過去，對方先是驚訝了一瞬，跟冰炎攀談了起來，露出十分羞澀的微笑。

褚冥漾瞬間不爽了，看什麼看，笑什麼笑！

雖然這股怒氣來得莫名其妙，可是褚冥漾脾氣好啊，當場就按耐下來了。

他又沒立場生氣，是他拜託學長處理的。

冰炎只同對方說了一些話就回來了，沒好氣地看著像蔫掉的茄子褚冥漾：「你怎麼沒精打采的？」

「喔，沒事。」褚冥漾振作了一下精神，「學長，你談完了嗎？」

「嗯。」冰炎說，「他說他有一個喜歡的女生，高中的同班同學，現在剛好也在同一校，不過因為不同系所以不太常碰面，他經常去學生餐廳就是為了看她。」

女鬼又心疼了，說：「這孩子太靦腆了，告白啊！」

「對。」冰炎氣定神閒，「他等等就會去告白。」

……啥？

冰炎狠瞪他一眼，褚冥漾趕緊點頭如搗蒜。

於是那個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在褚冥漾的言靈操作下，居然真的當著他們的面去告白了。

然後還成功了！

女鬼非常欣慰：「太好了，這樣他們就可以結婚了吧？」

妳是不是太急了點！

褚冥漾偷瞄冰炎，不確定這位火星王要怎麼做。

他是絕對不會用言靈幫他們結婚的，太快了，害了人家女孩子怎麼辦？

「可以。」冰炎依舊淡定，「但是婚前父母應該迴避，避免打擾兩人相處。」

女鬼有些不甘願：「我都是個鬼了……陪在他們身邊也沒關係吧，我不會打擾他們的。」

「就因為是鬼，更該離得遠遠的，妳身上的陰氣會影響他的運勢，到時候沒成功結婚就別怪我們。」

唉呀，還有這招啊？

女鬼嘆氣，幽幽地看了遠處的兒子一眼。

「妳要是願意忍耐一個晚上，明天我就能說服他們結婚。」冰炎神色未變，「但是在那之前，妳不能接觸他們。」

「成交！」

把女鬼哄回去後，褚冥漾巴巴地望著冰炎：「學長，你真的要他們結婚啊？」

這樣總覺得把婚姻當兒戲，感覺不太好耶。

他們才交往第一天就結婚，太快了吧。

「騙她的。」冰炎睨他一眼，「明天我們結婚。」

褚冥漾鬆了一口氣：「騙她的啊……」雖然騙她也是不太好，不過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吧，原來學長的辦法是……？！

「等一下！」褚冥漾先是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學長，剛剛你說什麼？」

是不是風太大了，他聽力出問題了？

「我說，明天我們結婚。」冰炎難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次。

不是……我說，幫助女鬼了卻心願看兒子結婚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學長，我資質愚鈍……」褚冥漾嚇得神智都不清了，「我們結婚？」

「給那個女鬼看。」冰炎說，「我會施偽裝術法，你別給我露餡。」

什麼啊，原來是假結婚，他就說嘛，學長沒事腦殼壞掉了跟他結婚……

褚冥漾鬆了一口氣，隱約有點失望，不過自己也沒發現。

「你挑他兒子扮。」

「唉？那學長豈不是……」要穿女裝？

褚冥漾想起曾經的灰姑娘，忽然又覺得挺適合，就是那雙玻璃鞋太血腥暴力了點……

「你有意見？」

不敢……我只是沒想到學長有穿女裝的癖好……

「不然你扮！」冰炎冷笑。

嚴格來說，冰炎確實比他合適多了，長相又漂亮精緻，他要是穿女裝假扮新娘的話大概會讓女鬼死不瞑目。

「那你廢話還這麼多？」

「學長……你不是沒在偷聽了嗎？」褚冥漾欲哭無淚。

「你那顆腦袋不用聽，看你表情就知道了。」

褚冥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