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四歲那年，爆豪勝己迎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挫折——他是無個性。

本來不論做什麼都十分優秀的他從此陷入了被人恥笑的環境中，他的英雄夢也差不多在那個時刻破碎了。憧憬的歐爾麥特似乎離他離得更遙遠了。

不要說是超越，他甚至連追趕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過那都不算什麼。

他深信就算沒有個性，他也依然可以當一名出色的英雄，只要他將機械物理化學等所有裝備科需要的知識讀透並且應用，他還是可以讀英雄科，他人恥笑算個屁。

他唯一覺得難堪且不可接受的，是他的幼馴染知道他沒有個性時的眼神。

憐憫、同情，彷彿他的英雄夢就到此為止了。

開什麼玩笑！

這比嘲諷他更讓他火大。

明明在發現個性以前，他什麼都比對方優秀得多，憑什麼他可以用這種眼神看他？

那之後，他們的關係降至冰點。

 

＊

 

爆豪勝己因為無個性，脾氣又差嘴巴也臭，常常遭受大夥毫不留情的嘲笑，但是他基本都罵回去了，也因為這樣導致人緣更差。可是因為所有成績除了跟個性有關以外的學科外都是第一，所以老師們也放任自然，只是不當他的英雄夢是一回事。

唯一當真的似乎只有綠谷出久，那個擁有爆破個性的幼馴染。

說到這個他就很生氣，綠谷明明就有很棒的個性，結果平時還老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看了就來氣。為此他常常不耐煩地吼他去做個性訓練，免得白白浪費了個性。

當然，為了避免綠谷惱羞成怒往他臉上砸一個爆破，他已經事先查好了如何抑制爆炸反應，隨身攜帶抑制劑，緊要關頭往對方掌心潑。

而他的幼馴染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的腦子炸沒了，老是纏著他這個無個性。明明他們關係惡劣，他都吼了對方不曉得幾百回了，但綠谷還是不厭其煩地跟著他，問他意見，暢談英雄的各種報導。

煩死了。

爆豪一邊覺得這是綠谷的陰謀，總是用事實來向他顯擺，一邊又沈溺於此不可自拔——畢竟綠谷是唯一正視他的夢想的人。

 

時間就在他們扭曲又依賴的關係中不知不覺地溜走了，來到了他們初三。

他們同樣報名了雄英的入學考試，雖然爆豪深知自己沒有個性的話，不論他再怎麼努力都很難考上，但他就是報了。管他是什麼考試，反正做到最好拿第一就是了。

相反的，綠谷反而非常緊張，明明有優秀的個性，不知道為什麼卻老是一副自卑懦弱的樣子，偶爾還會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看得他憤怒極了。

老子一個無個性，都沒氣餒到未戰先降，你明明有不錯的個性，卻居然一副沒自信的樣子？

開什麼玩笑啊啊啊啊！

爆豪恨不得狠狠揍對方一頓。

「不是啦，小勝，我只是緊張、緊張而已……」

「你緊張個屁！」他明明才該是最緊張的那一個。

 

這天放學，爆豪勝己無聊地走在街上，心情有些憤憤。可能是因為快要雄英入學考了，這讓他有些浮躁，不禁隨意踹向街邊的一個鋁罐，鋁罐被他踢到一邊的牆壁，哐啷一聲落地，罐身扁了一塊。

他繼續往前走，腦袋裡面不斷思索雄英的入學考會是怎樣的內容，自己該怎麼應對。就當他一無所覺時，後方一塊巨大的陰影壟罩了他。

「什……唔！」

一個異形淤泥怪纏上了他，嘴裡嘀咕著一些諸如吞噬之類的詞彙，口鼻被摀住的情況下他開始缺氧，導致意識開始模糊，身上帶著的那些裝備也根本沒空拿出來。

「別掙扎了。」淤泥怪低聲勸誘道，「早點放棄，你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放棄？

本來力氣漸漸微弱的爆豪一聽這兩個字，腦子中立刻有什麼炸了。

開什麼玩笑啊？他已經沒有個性了，要是直接連毅力都放棄的話，那他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不甘心。

憑什麼他得要這麼窩囊地死在這裡。

快想想，遇到窒息的狀況時他該怎麼應對？

儘管他拼命地想對策，但是他在窒息的情況下壓根什麼都沒辦法想出來，身體本能地想要獲取氧氣而無法放鬆，肌肉緊張導致了窒息狀況更加嚴重，進入了惡性循環。

啊啊……太不甘心了……他連雄英入學考都還沒考……

要是他成了鬼，他一定要天天纏著這個該死的混蛋敵人，搞得他不得安寧……

就在他已經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歐爾麥特帶著令人安心的笑容從天而降，安慰道：「我來了，少年！」

爆豪瞠大雙眼，他從小憧憬的英雄此時此刻以一種無與倫比的姿態現身，伴隨著強大的存在感，淤泥怪很快就被解決了。爆豪呆呆看著歐爾麥特將淤泥怪裝進寶特瓶，一直到歐爾麥特露齒笑著再見時，他才突然反應過來，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抓住歐爾麥特的衣服，一臉急切道：「等一下！」

「怎麼了，少年？」歐爾麥特問，「不用害怕，敵人已經被我解決了。」他拍了拍腰間的寶特瓶。

「我才不是害怕。」爆豪倔強地說，他癟癟嘴，從口袋拿出珍藏的英雄卡，有些難為情道，「你能幫我簽名嗎？」

歐爾麥特愣了下，哈哈大笑，隨即相當爽快地替他簽上自己的大名。

在歐爾麥特簽名時，爆豪靜靜地問出他一直很想問的問題：「如果沒有個性的話，還可以當英雄嗎？」

 

＊

 

從歐爾麥特那裡得到否定的答案後，爆豪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太好了，連歐爾麥特都說不可能，那這樣的話，只要他考上雄英，不就等於是他把不可能化為可能了嗎？連第一名都認為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那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得上是超越了吧。

趕緊回去再看看有沒有可以加強的地方，跑步、重訓，拳擊……爆豪一邊走一邊盤算著，經過某個街口的時候看見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指指點點，他不禁皺眉，不曉得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奮力擠過人群，驚愕地發現本該被歐爾麥特解決的淤泥怪竟然改為纏上了綠谷，只見綠谷奮力掙扎，隱約可以見到火星四射，但周圍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忙，都在問著英雄什麼時候來，這一區巡邏歸誰管。

這群人，沒人發現出久已經快要窒息了嗎？

該死！

爆豪從包裡掏出了他剛剛沒能掏出來的抑制劑，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潑向淤泥怪的眼睛，不論是怎樣的敵人，眼睛都是相當脆弱的部位，只要一點點刺激就足以製造瞬間的破綻，更何況他丟的還是化學藥劑。

淤泥怪被激怒了，他儘管閉上了眼睛，但是卻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把綠谷吃了的決心。

「小勝！」綠谷艱難道，「太危險了……」

「少囉唆！」爆豪吼道，「你平時個性訓練的成果都哪去了！」

「唔！」

「閉嘴呼吸！」

爆豪奮力地要把人給扒出來，一邊想著還有什麼辦法，淤泥淤泥……要是有強力水柱的話……

淤泥怪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將綠谷纏得更緊，綠谷不禁發出痛苦的悶哼。

想辦法、快想辦法……但就連有個性的綠谷都掙脫不了，他能有什麼辦法？

爆豪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眼角餘光瞄到了街口的消防栓。可以利用，但是噴出的水柱距離……還不夠近，得引誘這傢伙更靠近點……「喂，混帳敵人，連一個初中生都搞不定，你一定很弱吧。」他出言譏諷，「剛剛是我，現在是他，你連續兩個初中生都沒能打敗，你別當什麼敵人了，當一隻吉娃娃吧，虛有其表只會吠。」

淤泥怪果不其然被他激怒了，拖著綠谷就往他的方向急速衝了過來，爆豪死死盯著對方，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十分有默契地向兩側散開，讓出一條道路來。

爆豪跟綠谷使了個眼色，在淤泥怪衝向他時，他假意退無可退的時候，綠谷卯足了勁牽制起淤泥怪，爆豪也趁這個時候反手又向淤泥怪扔出第二支抑制劑，趁著淤泥怪閉上眼的時候，爆豪用盡全身的力氣拔開了消防栓的篩子，源源不絕的水柱噴發而出，綠谷也趁機往側邊使出爆破，剎那間兩人就完成了一次脫逃。

「還愣著幹麻，跑啊！」爆豪真是要被這些看戲不幹人事的路人氣死，敵人沒了本來的目標當然會再找一個，還傻在原地不動！

「小勝你也快跑！」綠谷衝過來拉住爆豪的手腕，但他馬上就不動了，傻愣愣地看著他的後方。

這傢伙不會被悶成腦殘了吧。

爆豪不耐煩地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歐爾麥特出現人群中，路人們高興地歡呼起來，逃脫的淤泥怪再度被制伏。

鬆了口氣的爆豪毫不在乎形象地盤腿而坐，瞪向綠谷開罵：「你搞什麼東西？」

「不是啦，因為很突然就……」綠谷不太好意思地抓抓腦袋，咧開嘴，「謝謝小勝。」

「謝我幹麻，你自己不能搞定嗎！」

「我嚇了一跳……」

兩人完全不像劫後餘生的模樣，幼稚地吵了起來，警察來做筆錄的時候，綠谷高興地跟歐爾麥特要了簽名。

哼，爆豪想，他這此可趕在出久前要到簽名，是他贏了。

 

 

心情頗為不錯的他回家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就當他即將回到家之際，一名瘦弱的男子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請等等，爆豪少年！」

……嗄？

這聲音……

爆豪指著眼前的孱弱金髮男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歐爾……麥特？」

「是我。」瘦弱男子繃緊了肌肉，變回了眾所皆知的英雄型態，不過只維持了一秒，就又變回去了。

「這什麼……魔術嗎？」

「不是。」歐爾麥特解釋道，「我年紀大了，力量跟肌肉都隨著老化慢慢流失，平時要是不繃緊的話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他掀起了自己的衣襬，露出了猙獰的傷疤，「再加上這個傷，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已經快要到了不得不退休的階段。」

爆豪滿腦子都被歐爾麥特的退休宣言佔據了，他有些耳鳴。歐爾麥特說什麼？他得退休了？

「你剛剛問我，無個性的人是否可以成為英雄。」歐爾麥特輕咳了聲，「我給了你否定的答案，但我看到了你剛剛的表現。」

「明明是無個性的你，卻能在眾人束手無策時挺身而出，利用策略引誘敵人至不利之地，幫助受害者脫身……此等膽識與氣魄，你擁有作為一個英雄的資質。」

「我要收回先前的話，你可以成為英雄！」

爆豪愣愣地看著面前握著拳肯定他的男人，他從小憧憬的英雄肯定他了，他靠著自己的能力與行動，獲得了歐爾麥特的認可……

「爆豪少年，別哭啊！」

「少囉唆！我才沒哭！」

「要是脾氣改改就好了。」歐爾麥特無奈地想，隨即正色道，「我來找你，不只是要來糾正我給出的錯誤答案，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我的個性，是ONE．FOR．ALL。是歷代相傳的力量結晶，是邪惡勢力一直覬覦的東西。」歐爾麥特說，「OFA可以讓渡，但繼承者同時也必須面臨極大的風險，有朝一日或許會被迫跟史上最可怕、最恐怖的敵人作戰……」

「你願意繼承嗎？」

 

＊

 

繼承OFA之後的日子，爆豪變得比之前更忙了，之前他的自主訓練全都是他自己瞎琢磨出來的，有了歐爾麥特之後，他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量跟速度都在用極快的速度增長。

其他人都把他當成還在作夢的傻子，唯有綠谷若有所思。

他敢賭，出久絕對發現他的不對勁了，每天放學都甩開他不說，就連上課時都在抓緊時間做空氣椅，就算是為了雄英考，也太拼命了些。但好在出久沒有過來問任何事情，那傢伙自己也得準備考試，所以兩人的交集也越來越少。

 

時間來到了雄英入學考說明會，坐在他旁邊的出久看著那些雄英教師活像是死宅來到了偶像握手會，激動得煩死了。爆豪翹著腳，毫不客氣地敲了出久的頭：「收斂點。」

被敲頭的綠谷也不生氣，揉了揉腦袋繼續聽講。

筆試兩人都高分通過，但是個性實戰科的時候兩人在不同組，沒辦法知曉對方的情況。不過這樣也好，殺手鐧他可不想那麼快就露出來。

考試內容是對抗機器人，要是無個性的話根本就束手無策吧，但是英雄要對抗的可是活人，不是冷冰冰的機器，感覺不太合理。不過不管合理與否，他都要全力以赴。

許多考生並不會熟練地使用個性，而他也才繼承OFA沒多久，恐怕在熟練度上也不如其他人，得想想辦法。

他找了個安全的角落觀察了其他人的個性，心中有了盤算後，找準時機衝了出去，對著一個巨大機器人就揮了一拳，機器人應聲倒地，看得其他人瞠目結舌。

效果拉滿後，他很順利地當上了指揮中心，將本是一盤散沙的人組織了起來對付機器人，效果喜人。

等到機器人全部清完後，爆豪才後知後覺想到，他幹麻不利用其他人將機器人聚集到一起一拳搞定？太習慣無個性，遇到事情反而不會優先使用個性，總想著看周圍有沒有能利用的東西。

 

 

考試結果，兩人都如願上了雄英，開始了如火如荼地英雄訓練。他們的班導第一堂課就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爆豪才剛入學就面臨了退學危機。

真是氣死他了。

雖然因為他在發現無個性後，不得已只能進行身體訓練聊表安慰，讓他在接收OFA時還算順利，但是他無法跟歐爾麥特一樣，一拿到OFA後就使用自如，他還是不太會控制，經常用力過猛，導致身體受傷。

雖然不是動彈不得的重傷，但顯然相澤老師依然對此不太滿意。

好在最後他還是通過了考驗。

 

 

歐爾麥特也入職雄英，兩人說好了私下訓練並且保守祕密，但沒想到的是，在歐爾麥特沒課的時候，他們的班級遭遇了敵人的襲擊。

雖說憑藉著運氣僥倖躲過了歐爾麥特祕密曝光的風險，但是出久這個白痴卻在敵人撤退後一股腦地衝了上來，撞見了歐爾麥特虛弱的樣子。

「其實我是歐爾麥特的替身，綠谷少年。」歐爾麥特一臉正經地扯謊，「剛剛歐爾麥特因為有事已經先走了。」

出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歐爾麥特，接著開始他從小到大就特別受不了的碎碎念：「小勝聯合歐爾麥特一起說謊的機率……還有歐爾麥特自己說謊的機率……還有小勝幫歐爾麥特打掩護圓謊的機率……」

「吵死了啊你這白痴！」他沒能忍住直接一記手刀劈向綠谷。

「還有你！剛開學就掉馬是怎麼回事啊喂！」

 

 

辦公室中，一老二少正面面相覷，嚴格來說，其中一張年少的面孔充滿著不耐，另一個則是震驚跟惶恐。

「你夠了沒！」爆豪爆發了，伸手就去捏那張像棉花糖的臉，「你還要擺著那張蠢臉多久啊你！快給老子恢復正常！」

「咬、小勝……痛……」出久兩邊臉頰都被捏得通紅，眼角還滲出淚花，「手勁更大了……」

「哼。」爆豪見綠谷一副被欺負得狠的樣子，這才撒手，「如果你不是笨蛋的話，就該立刻了解狀況並且協助我。」

「我是了解狀況了……可是小勝根本不需要我協助吧。」綠谷說，揉了揉被捏疼的臉頰，「感覺小勝自己就能處理好了。」

「廢話，你以為老子是誰。」

「唔……不過真的太好了。」綠谷抹了抹眼角的生理淚水，對爆豪燦爛一笑，「雖然歐爾麥特快退休讓我很失落，可是小勝可以繼續當英雄真的太好了。」

「————蛤？」爆豪的腦筋不曉得轉到哪裡去，他氣紅了臉，「老子就算沒有歐爾麥特這件事也照樣能當個無個性英雄！」

綠谷一臉茫然：「我知道啊？」

爆豪瞬間啞火。

「我一直都知道小勝很厲害。」綠谷笑道，「但是我也不會輸的。」

可惡，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嗚欸？？？」

被莫名一陣搓揉的綠谷可憐兮兮地頂著一頭捲毛，發懵地看著歐爾麥特，「小勝他為什麼又生氣了啊？」

歐爾麥特看著大步離開的爆豪耳根都泛紅了，喃喃道：「應該不會吧……」

「我說錯什麼了。」綠谷深深嘆氣，他從以前就沒能搞懂小勝的想法，不管怎麼說好像都會炸毛。

「什麼都沒說錯喔。」歐爾麥特道，拍了拍綠谷的頭，「爆豪少年可能只是焦躁而已，還請你多協助他。」

「嗯。」綠谷眼睛晶亮晶亮的，像隻小動物，歐爾麥特瞬間感覺到某種名為治癒的光芒。

爆豪少年從小就泡在這種光芒裡面嗎？

忽然有點羨慕。

 

 

怒氣沖沖走掉的爆豪走到一半又折回來了，對著綠谷吼道：「你慢吞吞地搞什麼東西，不是說要協助我嗎？走了啊！」

「唉？去哪？」

「當然是個性訓練！」

 

＊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

爆豪勝己一直都曉得，在他被診斷出沒有個性的時候，唯一一個還拿正眼瞧他的人，只有綠谷出久。

可偏偏是那個不管做什麼都差他一截的綠谷出久，還有比這個更諷刺的事了嗎？

既然有那樣優秀的個性，就不需要總是一副他這個無個性更厲害的樣子了吧！

啊啊，好火大……

尤其是替他擋了死柄木一擊更讓他火大。

這傢伙總是、總是可以準確無誤地踩中他的雷點，每一次都像是透過行動在告訴他：你比不上我。

「怎麼了？神情好恐怖，剛剛那個是你重要的同伴嗎？」死柄木笑得很開心，「我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所以已經壞掉了喲！」

空氣中每一粒分子都開始凝滯，爆豪的臉色已經恢復平靜，他變得面無表情，他在空中緩步向死柄木靠近，不帶一絲感情。

「怎麼了？投降了？這才對……呃噗！」

將發勁的能量注入了黑鞭，刺穿了死柄木的眼睛，死柄木在一片黑暗中只感覺到自己被狠狠地捆綁了起來，骨頭都被擰得錯位，時間彷彿變得很慢，因為看不見，所以他完全無法辨別現在的情況，老師當初在篩選個性的時候也並沒有將視物或是搜索一類的個性特別強化，可能是覺得他年輕力壯，視力不需要擔心吧。

可是他現在被弄成一個瞎子了。

被一個小鬼？

他可是堂堂的敵人老大，居然被一個臭小鬼……還是歐爾麥特的繼承人給弄瞎了？

「呃啊！」強化後的身體居然……發出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不妙……再這樣下去他搞不好真的會死。

「英雄……也殺人嗎？」被掐緊了咽喉的死柄木扯出一抹微笑，「那也好……這樣你作為『英雄』就被我抹煞了……」

爆豪仍然面無表情。

這混蛋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麼鬼呢，他跟歐爾麥特不一樣，他面對這種無可救藥的混帳敵人，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要讓他以最痛苦、最扭曲的方式死去，他死，必須死，必須死無葬身之地————

「爆豪！」從地面衝上來的轟大吼道，「綠谷他還有呼吸，我已經先幫他止血了！只要處理得當他就不會有事！」

耳鳴聲漸漸遠去，半邊臉似乎在大吼著什麼，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

反正也不重要，那個小時候像個跟屁蟲跟著自己，發現自己無個性後還正眼看他，知曉他跟歐爾麥特祕密後義無反顧幫他們打起掩護的傻子不在了。

這樣啊，每次出久看著他笑時，他總覺得焦躁，是因為欲望並沒有被滿足。

因為出久艷羨的眼光並不是只看著他一個人。

他一概平等地對待所有人。

他只是因為自己無個性，所以才覺得這個眼光刺眼罷了。

『小勝以後一定會成為大英雄。』

回憶中，小出久笑得像陽光般燦爛，然後被血腥徹底覆蓋。

「爆豪！綠谷他沒事！沒事！」轟扯開喉嚨大吼，他到底要重複幾次爆豪才聽得進去？要是麥克風在就好了……

他不知道爆豪剛剛用的那幾招是怎麼回事，好像在某個區域間物體的移動速度都變了似的，但是當務之急是把已經爆走的爆豪神智拉回來。

『小勝即使沒個性，也還是好厲害啊。』

『嗯，我會保密的。』

『嗚哇！小勝太強了吧。』

『小勝。』

『小勝。』

『小勝。』

好吵啊，書呆子，有本事別在我腦海裡面吵啊。

爆豪此刻已經不能說是在退敵了，他根本就是殺戮機器，毫無感情地執行著虐殺動作，每一招每一式不求敵人速死，只求對方感覺痛苦。

 

遠處看著的相澤十分心焦，再這樣下去，他的學生會徹底走上黑道，回不了頭的！

「小……勝……」

明明是氣若游絲的聲音，卻讓爆豪的動作頓住了，下一秒，沒人看清楚他是怎麼移動的，他就出現在出久旁邊。

「我們……贏了？」綠谷腹部的傷已經被轟給凍起來當作緊急止血了，他還完全動不了，只能偏了偏頭。

「廢話，誰准你替老子擋槍的？礙事。」爆豪罵道，只是聲音都啞了。

「抱歉……身體自己就……」綠谷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贏了……不愧是小勝……」

「哼，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綠谷閉上了眼睛，爆豪想吵醒他，又深知對方現在需要休息，半晌才將手探到鼻子下。

有呼吸。

「我剛剛一直在對你說綠谷沒事，但你一直沒聽到。」將死柄木給徹底凍結後的轟走了過來，他的神情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爆豪，我們現在……」

後面的話爆豪沒聽到，因為他也昏倒了。

 

 

＊

 

 

「吵死了啊！」

病房中，爆豪憤怒地用枕頭砸向所有來探病的人。

「老子說了沒事就是沒事，出久呢！」

「綠谷還在觀察，不能見客。」上鳴躲過砸過來的枕頭，「真是，同樣的對話要重複幾遍啊。」

聽轟說綠谷被刺穿肚子之後爆豪就徹底爆走了，神智一點都不剩的那種，要不是知道他們兩是幼馴染，光看這反應還以為是老婆被人搶了。

「老子都醒了，為啥那個呆子還不醒啊！」

「不，你醒著本身才比較奇特。」上鳴繼續吐槽道，「你的傷勢可是連治癒女郎都說睡個一個月都不奇怪啊。」

兩個禮拜就醒了還活動自如，果真是怪物。

「老子就只是去看人、看人而已！」

「不是吧，爆豪小勝君。」上鳴道，「你怎麼跟護犢子似的，綠谷他就在醫院，又跑不掉，你幹什麼非要去看啊。會給護士姊姊們添麻煩的。」

「爆豪去看的話一定很吵吧。」瀨呂說，「比如老子我都醒了，你這個廢物還要睡多久之類？」

「啊，超像耶。」

「吵死了你們！」

他怎麼能不著急，他還沒看見活蹦亂跳的綠谷出久，這心就安不下去，休息也等於沒休息。

還有就是……在他以為兩人陰陽相隔後，悟出的東西也一個字都還沒對出久說。

不……等等，說了之後會怎樣？

「沒事吧，爆豪？怎麼了？」瀨呂頗覺得奇怪地問，「臉色這麼難看？」

「真的耶，像顆綠色花椰菜。」

「閉嘴！不准侮辱綠色花椰菜！」爆豪吼了一句。

被吼得莫名的上鳴頭上問號，他怎麼就侮辱綠色花椰菜了？

爆豪可不管他這些損友，他突然想到一個特別現實的問題，從小到大沒分開過的兒時玩伴突然告白了，還是同性，下場是……？

謝謝再聯絡？

以後不要靠近我？

天哪你好噁心？

「啊來人爆豪又爆走啦！」

 

 

 

綠谷出久醒過來之後，他本來以為會看見興高采烈的同學們，但是他們一個個都哭喪著臉，嚇得他以為他們輸了。

「死柄木……沒有逮捕嗎？」

「不是。」上鳴一臉辛酸地說，「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終於啊！」

「就算校長再有錢，也禁不住爆豪每天都要拆一次病房啊。」

「啊？小勝怎麼了？」

「我們還想問你呢。」

「你跟爆豪到底在場上發生了什麼，他怎麼一醒來就變了樣了。」

「欸？」綠谷一臉茫然。

「我們雖然也聽轟跟相澤老師說過了，但完全沒有契機啊。」切島說，「雖然我完全能夠理解親眼看同伴被打倒時的那種憤怒，但你看，現在戰爭結束了，你明明好好待在醫院，他卻放心不下，隔三差五就吵著要來見你……嗯？怎麼了？」

為什麼綠谷一臉驚恐地在發抖？

「小勝一定是很生氣我擅自替他擋槍……完蛋了。」綠谷倒抽一口氣，「雖然我總是在惹小勝生氣，但是小勝真正生起氣來是非常恐怖的，他會整個面無表情地跟對方同歸於盡。」

轟想起了爆豪之前爆揍死柄木的樣子，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他以前就曾經自己一個人把高年級生給揍趴下……」

「為什麼他要去揍高年級啊？」

「因為那混帳動了老子的東西。」

室內所有人都被突然打開的房門給嚇了一大跳，只見爆豪陰惻惻地看著他們，「全部的人都知道出久醒了，就我不知道？蛤？」

「不是，反正你不也總在以一己之力孤立全班……阿喔！」上鳴被揍飛到天花板了。

趕羊似地把閒雜人等統統趕出去一後，爆豪臉色極臭地在病房旁邊的椅子坐下了。

「知道那個混帳高年級動了老子什麼東西嗎？」

「呃？」綠谷努力回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猜，「歐爾麥特的黃金收藏卡？」

爆豪：「……」

沒耐性的少年倏然站起，狠狠戳著綠谷的眉心：「你這個豬腦袋，你忘記他搶了你的零食嗎！」

「欸？」

「明明有個性居然還不敢還手！」

「呃？」

「還讓他搶第二次！」

「可是小勝，那是我的零食……」

「少囉唆！你的零食不就是我的零食？」

「小勝太霸道了吧……」綠谷摸摸鼻子，「不過我的零食是可以分給小勝吃啦。」

開什麼玩笑，不要說零食，連你自己也是我的！

我一個人的！

「小勝？」綠谷困惑地望著好像當機的幼馴染，「你怎麼了？」看起來不像是要找他算帳的樣子，小勝如果真的很生氣的話反而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綠谷哪裡知道爆豪此時此刻正在頭腦風暴，瘋狂過濾這幾天上網查的告白小作文。

媽的，沒一個完美的範例可以參考。

「快給老子出院！」爆豪毫不溫柔地砸了一條毛巾在出久臉上，「老子有話對你說。」

「咦？有話現在說不就可以了嗎？」綠谷聞言更茫然了。

「吵死了，地點不對啦！」

「啊……啊！」綠谷一臉我明白了的模樣，「是個性訓練室吧。」

爆豪：「……」

「我會盡快出院的，小勝。」綠谷幹勁滿滿，「這一次一定會好好協助你。」小勝肯定不滿他的擋刀行為，所以才要進行模擬演練，修正那些在戰爭中應該可以避免的失誤。

嗯，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小勝為什麼一定要換地方不可，畢竟醫院確實不是個性演練的好場所呢。

爆豪深呼吸一口氣，望向天花板：「我怎麼就攤上這麼一書呆子。」

「欸？」

 

算了，時間還長著，在讓出久離不開他以前，慢慢地織網也不錯……

反正他也早已經習慣追逐出久了，換成追求也沒什麼困難的。

 

 

 

小劇場：

上鳴：「爆豪，你聽我說，不管你要告白的對象是誰，只要看到你滿手的綠色花椰菜都不會有人答應的。」

爆豪：「……少囉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