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爆豪家跟綠谷家以往是會在寒暑假時一起出遊的，在爆豪惡毒地要綠谷去跳樓以前，這種出遊一直都存在，後來他們都進入了雄英，忙著各式各樣的事情，也就取消了。

如今他們已經要升上三年級，這將是他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屬於學生的暑假，接下來他們就要面臨就業升學的問題了。

於是爆豪光己十分雷厲風行地決定組織一次兩家露營，也不管自己兒子在電話另外一頭暴跳如雷，強勢命令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那段時間你們學校沒有實習安排，你給我滾過來就是了！」

「臭老太婆！你知不知道浪費那個時間老子可以增強多少實力、」

「臭小子你叫誰老太婆？要是三天的時間都能被人超越，那表示你也就這種程度了。」爆豪光己說，「還有，你負責給我把出久帶過來，沒把人帶來你就給我等死吧！」

「嗄？為什麼老子非得要帶那個臭書呆子去啊！」

「蠢蛋！我怎麼有你這麼蠢的兒子！」爆豪光己罵道，「我在給你製造獨處機會啊！」

「老子幹麻要跟臭書呆單獨相處！」

「……真不想承認你是我兒子，蠢到連自己心意都認不清。」爆豪光己揉了揉太陽穴，「總之你給我把人帶過來！」

隨即掛斷了電話。

二年A班的宿舍傳來爆炸的轟然巨響。

「爆豪，不可以破壞宿舍！」

＊

其實邀約綠谷並不難，爆豪踹開綠谷的房門，臉色極差：「喂，老太婆要我們兩個去露營。」

「光己阿姨？」正在房間做伏地挺身的綠谷有些詫異，隨後反應過來，「是以前我們常去的地方嗎？」

「大概吧，誰知道。」爆豪哼道，眼神不自覺地在綠谷的翹臀上停留了一會兒，「反正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你記得把時間空下來。」

「知道了。」綠谷沒多說什麼，兩家以前就算是兩人交惡的時候還是會一起出遊，他並不清楚兩方家長知不知道他們其實不和，但是看爆豪每次那麼暴躁都還是乖乖去了的份上，可能不知道。

綠谷不知道，其實爆豪光己知道的遠比他以為的要多。

爆豪在講完話之後，還沒有離開，這讓綠谷稍微有些困惑，他趴在地上抬頭，濕漉漉的毛髮襯得那雙眼睛更大更圓，敞開的領口還可以看到裡面結實的胸肌……

爆豪感覺自己更暴躁了：「喂！你！出來打一架！」

「啊？」綠谷整個莫名其妙，「是對戰嗎？這麼突然？」

「少囉唆！」

眼見一個爆破要砸下來了，綠谷慌忙跳起來阻止：「等下等下，小勝，不要在這裡打，會把歐爾麥特的模型弄壞的。」

爆豪嗤了聲，罵道：「那就滾出來！」

綠谷很冤枉，他又是哪裡惹到小勝不高興了啊？他明明一直很安分地待著，結果人在房中坐，架從門外來，他不得已只好陪著爆豪出門去打一架，好在這次他們只是在一樓大廳過過招，都沒用個性，不像一年級時打得那麼驚天動地。

但可能也是因為這樣，綠谷感覺爆豪在打完之後仍然很不痛快，聯想了一下，便體貼地說：「小勝，要是你不想去露營的話，不如跟光己阿姨談談？」他是知道對方有多強勢的，但也知道他們家的相處方式就是那樣，「或是你只是不想我去的話，我可以找個藉口不去。」

爆豪本來沒什麼太大反應，但是一聽到綠谷說他可以不去後，本就沒怎麼消的火氣更是蹭蹭蹭往上漲：「誰說老子不想去了！」

「那就是不想我去？」綠谷點頭，「我可以跟媽媽說一下，到時候兩家分開，帳篷不搭在一起，這樣小勝就不會看到我了。」他想得很簡單，爆豪看起來一點都不想看見他，那自己離遠一點就是了。

但是爆豪此時卻氣得再度貢獻了許久不見的顏藝，本來五官俊秀的臉龐扭曲得像惡鬼：「自以為是的臭書呆！隨便你！」

綠谷莫名被拉來打了一架，還好心地幫忙想辦法，結果還被罵，臉色也開始不好看了：「小勝，你不要這麼無理取鬧。」

「老子才沒有無理取鬧！」爆豪氣沖沖地走了。

明明大戰過後，綠谷都覺得爆豪變成熟了，為什麼現在又退化成小孩子了？

綠谷嘆了口氣，收拾一下也準備回房間，又看見爆豪凶神惡煞地走回來了。

這次他決定不慣著對方了，要是小勝還那麼……

「不准遲到！」

綠谷錯愕了一下，這是還是叫他去的意思？

看著罵咧咧走遠的爆豪，綠谷真心不懂他的幼馴染究竟在想什麼。

＊

兩家在火車站會合，各自都背著大包小包，而這份苦工自然是交給了兩家身強力壯的男丁了。

「臭老太婆，為什麼要準備三份帳篷啊！」爆豪不滿地抱怨。不是只有兩家人嗎？要三份帳篷幹麻。

「蠢蛋，你們都十七歲了，當然是一起住一個帳篷，不然還跟媽媽一起睡啊！」光己直接給了兒子一記暴栗，「我跟引子一起睡，你爸自己睡，至於你就負責跟出久一起睡！」

「老子為什麼非得跟書呆子一起睡！」

光己哼了聲：「那你就滾去跟你爸睡。十七歲了還沒斷奶的臭小子！」

「你說誰還沒斷奶！」

爆豪勝無奈地摸摸鼻樑，他的老婆兒子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綠谷在旁邊早就習慣了，引子也有點不好意思：「光己啊，要是勝己想要自己一個人睡的話……」

「你別信他，這臭小子空閨難耐得很哩。」

眼見爆豪隱約有要抓狂的趨勢，綠谷出久趕緊道：「光己阿姨，沒事的，小勝要是想自己睡的話，或許我換個帳篷睡……」

換帳篷？換哪個？總歸不可能是有兩個女人的那個，那就是只剩下自己老爸了。

「不行！」爆豪瞬間否決，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快就下意識否定了綠谷的提議。

光己哼笑了一聲，綠谷更是莫名，爆豪自己像是也想不明白為何他的反應這麼大，氣得狠了乾脆就不說話了。

幾名大人聚在一起聊天，兩個正值少壯的年輕人卻相對無言，綠谷尷尬地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火車正緩緩駛出市中心，奔向原始田野山林。

沒多久，綠谷覺得有些無聊，昏昏欲睡，腦袋不時地砸到車窗上又彈了回來，接著一臉迷茫地環視四周，確認了環境後又倒回去砸車窗，週而復始，看得爆豪煩躁不已，低聲罵道：「喂！不要一直砸車窗，很吵！」

綠谷聽話地不砸車窗了，他砸爆豪的肩膀。

爆豪渾身僵硬，卻也沒推開，看綠谷是真的睡著後嘖了一聲，似乎只要不見到那雙大眼睛，自己就不會那麼心浮氣躁。

等綠谷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平安無事地靠在爆豪肩膀上的時候，也不禁納悶小勝怎麼沒把他轟起來。

可能是火車上禁止爆破吧，又或者是被光己阿姨暴力鎮壓了。找到理由的綠谷便沒多想，跟著爆豪一起搬行李下車。

他們先是去租了一輛車，吭喫吭喫地開到目的地後，幾個男人們就開始大展身手，幹起苦力了，以往的帳篷都是爆豪勝搭的，駕輕就熟，爆豪勝己有樣學樣，搭建得也很快，只有綠谷，原地笨手笨腳地不知道怎麼辦，在爆豪一家已經搭好兩個帳篷後，綠谷還在為了連個雛型都看不到的帳篷愁眉苦臉。

「臭書呆子，你是想露宿野外嗎！」爆豪不客氣地罵道，「給我！」

交棒給爆豪後，帳篷很快成形，綠谷眼裡閃爍著崇拜：「不愧是小勝，搭得好快！」

「哼，也不看我是誰。」

洋洋得意的金色腦袋被光己一拳頭拍扁：「少得意忘形了，臭小子，還不是自己在家偷偷看搭帳篷教學。」

「那也很厲害。」綠谷的眼神仍然晶亮晶亮的，「看教學就能實踐。小勝好強。」

「出久，別老是誇他，也就是還行吧。」光己說，「誇過頭他會連自己是誰都忘記，蠢兒子。」

「你說什麼！」

一群人吵吵鬧鬧，主要是爆豪母子兩人在吵，綠谷一家已經生好爐火，一些主晚餐的備料也備齊了。

夜幕降臨，山間的星空特別清澈，吃過晚餐後，綠谷便跳到空中，享受難得的悠閒時光──主要是不想那麼早進帳篷，跟小勝單獨相處的話，壓力太大了。

爆豪在地面收拾殘局的時候，抬頭望了一眼正在空中伸懶腰的綠谷，對方只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皎潔的月光下特別顯眼。

「出久很可愛對吧。」光己湊過來，按住自己兒子的肩膀，「跟天使一樣，和某人完全相反呢。」

「臭老太婆，你到底要怎樣！」爆豪忍無可忍，甩開自己母親的手，當然他沒用力，「那麼喜歡臭書呆，你去認他當兒子算了！」

光己嘆了口氣，涼涼道：「好吧，看來我是指望不上蠢兒子把人拐過來了。」

「你少說得像我、我、！」爆豪臉色漲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眼睛都充滿了血絲。

他又不笨，光己幾番暗示下，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但是他才不想承認，自己對那個臭書呆……動了心思。

「哼，膽小鬼。」光己說，「隨便你吧，我要去找引子了。」

爆豪氣悶地目送走她，又看了看正在空中賞景的綠谷，忽然間有股衝動去把人給拽下來。

「勝己。」爆豪勝走過來，對他溫溫一笑，「我有話跟你說。」

爆豪家幾乎任何事情都由爆豪光己作主，爆豪勝很少有意見，所以爆豪勝己一時搞不清楚自己的父親要跟自己說什麼。

「我剛剛認識光己的時候，她非常討厭我，態度幾乎到了苛刻的地步。」爆豪勝用一種很懷念的語氣說，「她大概覺得我一個大男人，性格還如此軟弱，很瞧不起我吧。」

爆豪踢著地上的石頭，沒說話。

「後來有一次，她被客戶為難……說為難可能還太溫和了一點，對方用了個性要動粗。但是所有人都只是看著。」爆豪勝說，「我看不過去，就去幫忙，結果我反而被揍得鼻青臉腫。」

爆豪乾脆蹲下來，似是想聽又不想聽。

「事後，光己找我，強調她絕對沒有拜託我幫忙，是我自找的，把幾盒高級水果扔在我病房就走了。」爆豪勝輕笑，「現在想來，那大概是屬於她的關心方式，就是嘴硬心軟。」

「所以老媽因為你英雄救美，就喜歡上你啦？」爆豪勝己很懷疑。

「當然不是，不過這是一個契機。」爆豪勝笑道，「那之後我們還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你媽媽總喜歡跟我比較各種事情，一定要跟我爭個高下，讓周圍所有人都覺得她很討厭我，就連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所以當她跟我表白的時候，沒有人相信。」

爆豪勝己乾脆坐下了，氣悶地盯著前面的小溪，手開始無意識地巴拉著無辜的小草。

「但是她用行動證明了她的心意，所以才有了你，勝己。」爆豪勝說，「你不用擔心任何事，喜歡就放手去追，不論對象是誰。」

「除非你是連自己心意都不敢承認的膽小鬼。」

爆豪倏然站起，怒道：「誰是膽小鬼啊！」他的聲音大到驚動了空中的綠谷，對方轉頭看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

聽到聲音的綠谷只見爆豪突然衝了上來，把他給拽了下去。

「嗚哇！小勝你做什麼？很危險耶！」綠谷抱怨道，爆豪的爆破雖然可以在空中移動，但是沒辦法滯空性能不如浮空好，兩人抱在一起差點摔跤。

「聽好了，老子要追你！」

綠谷眨了眨眼，一臉茫然。

追我？哦，是指追上我吧？他無意間已經超過小勝了嗎？

「好的！」綠谷燃起熊熊鬥志，「我會努力不被追上的！」

爆豪：「你他媽的說什麼？」

「唉？剛剛小勝的意思不是承認我已經超過你了嗎……？」

「你少自我感覺良好，就你，一輩子都超越不了老子！」

「什麼嘛，明明是小勝自己說的……」綠谷碎碎念抱怨，被爆豪徹底無視。

「臭書呆，給老子做好覺悟了！」

欸？到底是什麼覺悟？

＊

「這就是你追了綠谷追了三年的原因？綠谷打從一開始就以為你在跟他爭奪英雄NO.1？」瀨呂拍著大腿狂笑，「不愧是綠谷啊，遲鈍得超乎想像！」

「我覺得完全是因為對象是爆豪小勝的關係。」上鳴不懷好意地詭笑道，「畢竟這傢伙看上去就是一副戀愛絕緣體啊，而且你們以前關係不好吧。」

「少囉唆！」爆豪哼道，「追三年又怎樣，現在他是我的，而你們連個對象都沒有。」

本來還在群嘲爆豪的兩人立刻閉嘴，瀨呂鬱悶道：「我也是很受歡迎的好嗎。」

「我也很有人氣啊！」上鳴哀怨道，「但是說到英雄，大家想到的都是人偶跟爆心地！」

爆豪哼了聲，喝乾了最後一口酒，輕飄飄地說：「這頓我請了。」

「哇喔，爆豪你轉性啦？」上鳴歡呼起來。

「畢竟單身狗太可憐了。」爆豪瀟灑地轉身，留下兩人痛苦地原地哀號。

「爆豪，你太過分了！」就連切島都有對象嗚嗚嗚。

「等下爆豪，你今明不是休假嗎，要不要出去玩？」瀨呂叫住了正踏出店門的老同學。

只見爆豪回頭，用一種十分同情又哀憫的眼神說：「我要跟出久去露營約會。」

最後一擊，擊倒了兩位單身男士。

爆豪開著車，副駕上的綠谷正在撥橘子，撥好一半後餵到爆豪嘴裡：「我吃過，沒有太甜或是太酸，我覺得滿好吃的。」

「還不錯，以後可以多買幾顆。」爆豪嚼了幾下，給予肯定。

綠谷看著爆豪因為吞嚥而上下滾動的喉結，忽然間覺得很性感，趕緊把頭撇到一邊去，摸了摸自己升溫的臉頰，暗自希望可以用意志力降溫。

「臭書呆，看老子太帥看呆了？」

「……才沒有。」綠谷死盯著後照鏡，就是不肯看爆豪。

「喂。」

「幹麻？」

「老子還要吃橘子。」

「你自己吃啊。」

「老子要開車。」

綠谷半推半就地又餵了一顆進爆豪嘴裡，這次對方舌頭還故意在他指尖舔了一下，揚起一抹邪笑：「這顆味道比較好。」

綠谷羞死了，他以前怎麼沒發現爆豪這麼、這麼那個？

兩人開到目的地後就開始張羅，現在流行車宿，他們將車停在一處山林中，可以聽到溪流聲，周圍都沒人，算是天然包場了。

兩人合力將車的後車廂變成了床舖，在外面搭了個棚子，擺放好簡易的桌椅、照明、驅蚊等必備的設備，爆豪還很有情調地帶了藍芽喇叭，指揮綠谷搬運冰袋跟食物，並要他這個五穀不分的英雄就去邊上玩，別礙事。

綠谷當然不服氣，他跑去附近捉魚去了，算是給晚餐加菜。

爆豪見綠谷捉了魚回來，就乾脆生火烤魚，香味四溢，兩人吃過以露營來說相當豐盛的晚餐。

吃完之後，兩人一起去散步消食，山林間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更能讓人靜下心，享受難得的恬靜。

兩人的手挽在一起，爆豪忽然吻住綠谷，等對方氣息亂了之後又放開，調侃道：「這麼容易就有反應了。」

「什麼嘛，小勝還不是一樣。」綠谷鼓起臉頰，爆豪一見他兩頰鼓鼓就想戳，大概跟那些看到貓肚子就想摸的人一樣吧，覺得可愛。

兩人去了營區開放洗澡的地方洗了澡，回到車子那裡也差不多要睡了，聽著車外的蟬鳴水聲，兩人在空間有限的睡鋪中望著天窗，能清楚見到燦爛的星空。

爆豪轉了個身，綠谷也轉頭看他，只見爆豪一手支著頭，一雙猩紅色的眼眸凝視著他，他曾經以為這雙眼眸中除了鄙視與厭惡外，再無對他的任何感覺，卻沒有想到能在一模一樣的眼睛中看見深情。

兩人越靠越近，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對方漸漸粗重的呼吸……

「汪汪汪汪汪汪！」

「嗷嗚嗷嗚嗷嗚！」

附近的野狗不識相地狂吠起來，毀了輕柔的藍調音樂，爆豪本不想理會，無奈狗叫越來越大聲，還越來越興奮，等狗叫跑過來後，正以為可以清靜繼續的兩人聞到了一股臭味，一車旖旎蕩然無存。

只見還深情的紅眸霎時間充滿了殺氣：「老子要去把狗剁了！」

「小勝你冷靜點啊！」

狗屁的冷靜，他汲汲營營設計好的浪漫情境可以順便野戰的露營約會全部毀了，該死的臭狗！一定是單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