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心情頗好地抱回一盆仙人掌，哈利把它放在客廳窗台，石內卜本來以為哈利至少會將房間收拾出來，別整天那麼陰沉。

他居然也會有嫌別人陰沉的一天。

哈利看起來那種蚌殼似的狀態在跟衛斯理夫妻談過後有明顯好轉，只要再找到一個可以互相扶持的伴侶，他應該就能放心了。

那時他也就再度自由了。

真沒想到他不只是擔任保護者，還得幫忙把關對象。

十一月五日，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日子。這天天氣有些陰雨綿綿，霧氣壟罩了整個魔法部，每個人都行色匆匆。

哈利打從進了部後，就一直聽取手下的報告，在他徹底休假（金利禁止任何人向他傳遞相關情報。）的時候，他們之前在秘魯逮著的那群人已經恢復人身，好像藥效已經過了。

而他們回傳的訊息也很有意思，秘魯那邊的人用了吐真劑跟破心術，發現跟瓊斯談的人是一名叫做紅心Q的女性，這讓他們士氣大振。

只要尋線找到這名紅心Q，對案子進展一定大有裨益。

「隊長，這個紅心Q好像是一名麻瓜，在秘魯鄉下經營一間民宿。」安布魯斯說，「快要到聖誕節了，他們正在招募短期工讀生，只要忙過聖誕節假期就好。隊長，你要去嗎？」

哈利嗯了聲：「給我安排一個家境貧寒的學生身份，經常蹺家、打架鬥毆、吸毒那種。」

「……恕我直言，隊長，你的氣質不像。」安布魯斯說，「你更像是一個戰士，或是……呃，單純研究學問的學生。」

「我能學。」哈利頓了頓，「去安排表演課，這次我自己去，不帶人手。也不用跟秘魯那裡交涉，我可不想再一次面對曼科那種蠢貨，要是再把無辜民眾扯進來……」

安布魯斯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就像是精心計算過似的，一封顯眼的紅色信封準確無誤地飄了下來，落到了哈利手上。

哈利抬頭，一時間竟然以為看到了嘿美，這讓他沒在第一時間拒絕接收。

那封信急不可耐，不等哈利拆開它，它就自己飛起來爆炸，從中傳來渾厚低沉的咆哮：

「哈利波特！你少以為自己有多特別，多得是比你倒楣比你強的人，你不過就只是一個平庸小鬼，不要自以為是到認為自己拯救得了所有人！一個連自己的命都沒辦法負責的白痴，就別想著去替其他人負責，本末倒置！」

「可悲的英雄主義讓你真以為自己是個救世主了是不是，告訴你，你就只是一個自命不凡的魯莽白痴！」

「再讓我知道你玩命，我保證讓你後悔莫及！」

紅色信封在空中化成了灰燼，哈利目瞪口呆，同時傻住的不只有他，大廳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已經完成使命消失的咆哮信。

擠滿人的大廳中，沒有人說話，像是所有人都被這封咆哮信嚇到腦袋當機了。

奇異地，哈利居然沒感覺到丟臉，他確實感到害臊，沒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罵不害臊的，他臉皮還沒有厚到那種地步——但，他心中聲起了一股奇異的感受。

他很久沒被人斥責了。

「呃，隊長？」安布魯斯試探性地問，「還安排表演課嗎？」

「你聽得出來這人是誰嗎？」哈利扭頭，「我總覺得聲音很耳熟。」

石內卜嚇了一跳。

他的聲音有經過偽裝，哈利居然還能聽起來耳熟？

偷了獨角獸的毛與月光草，讓他的魔藥進度加快了，他不用總趁哈利睡覺時溜回紡紗街查看進度。但他也無法時刻陪在哈利左右，魔藥越是到了收尾階段手續越是複雜，他今天之後就得時刻待在大釜旁，確保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如果一切順利，那他便能趕在聖誕節左右完成魔藥。

「聽不出來。」安布魯斯說，「表演課？」

「不用了。」哈利說，沒注意到安布魯斯的表情，「你安排其他比較合適的吧，清潔工之類的。另外我會跟金利談談人力部署的事情。」

石內卜有些納悶，不明白為什麼哈利說不用表演課之後，安布魯斯會閃過失望的表情。

被咆哮信震懾到的人們陸續散去，哈利則是走進了金利的辦公室，將一切閒雜人等都隔絕在外。

哈利感覺到那一直如影隨形的注視消失了。

當然了，這不是說他一直都在，有些時候他感覺到的目光也會不見，但是從來沒有一週以上這麼久。

他戳了戳仙人掌，小巧的植物立刻鼓成氣球。

「我現在居然連不存在的目光都會在意了。」哈利搖頭，拿起金利給他的羊皮紙開始閱讀，敵人的民營位在某個山腳之下，養了許多牛羊之類的動物，附近的地形都是山坡。他看的正是附近的地形圖，但如果這個看起來普通的麻瓜世界也跟愛丁堡一樣，用魔法藏了個什麼城堡之類的……

他琢磨彼岸花的創始成員，應該跟麻瓜有很深厚的關係，那個紅心Q，在麻瓜世界的身份僅僅只是一個民宿女主人，不管哪裡都沒有可疑的地方。

這樣的麻瓜為什麼會是跟瓊斯接觸的彼岸花高層？

哈利輕輕敲了敲桌面，思考著人員部署。他跟金利計畫著找一個本來就要去民宿旅遊的團體頂替身份，安排那些人臨時去其他地方。這樣一來，所有人住在一起，發生愛丁堡事件時更能有個照應。

儘管資料顯示那個民宿平時就只有那個紅心Q一家人，但他們也必須考慮到紅心Q是頂替了本來的麻瓜、或是使用蠻橫咒等等，必須先有人提前去踩點確認。

安布魯斯接下了這個任務。

哈利輕輕呼出一口氣，看向牆壁上的月曆。

十一月二十九日。

馬上就要十二月了，英國已經下雪，若是不使用保暖咒的話，哈利身上的穿著可以直接把自己凍死。怪角當然不會讓自己的主人在屋中感到任何不適，整幢布萊克老宅都相當溫暖，壁爐中的柴火劈啪作響，搖曳的火光閃爍在哈利的鏡片上，明滅不明。

榮恩已經警告他必須參加這一次的聖誕節聚餐，否則他會拖上喬治一起再來給他一拳，有鑑於他不想領教這對兄弟的拳頭有多重，他當時答應了。

榮恩表現得他們就像從來沒有疏遠過，他很感謝。

但可惜的是，安布魯斯選上的那個旅行團，導致他們必須在聖誕節時出差。

他寫信告訴榮恩這件事的時候，對方也很乾脆，要嘛哈利提前跟他們一起過聖誕，要嘛把任務取消，總之聚餐不能延後也不能取消，他可能是怕要是延後哈利又會推桑好幾年。

於是，這便是為什麼這個週末，布萊克老宅會迎來一群衛斯理。

「真是好久沒踏進這裡了。」榮恩從壁爐裡面鑽出來，感嘆道，「我喜歡現在這種風格。」

亞瑟、茉莉、比爾、花兒、喬治、妙麗、派西陸續到來，一時間哈利還有些不適應，畢竟這幢房子很久沒有活人的氣息了，不算他跟怪角的話。

茉莉帶來了一大堆的食物，熟門熟路地跟妙麗還有花兒往廚房去，去之前還親暱地跟哈利打招呼，並且指責哈利看起來瘦了很多，一定沒有好好吃飯。

哈利乖乖被教訓。

喬治則是走過來，作勢往他腹部打了一拳：「這是替弗雷揍的。你可千萬別想他是為了你死的，我們會吐出來。要死也是為了漂亮小妞死，跟你可不沾邊。」

哈利笑出來：「謝了。」

派西走過來，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派西？」

「我有事情想跟你談談。」派西嚴肅道。

哈利環顧四周，亞瑟正在跟榮恩說話，喬治似乎在實驗自己的新產品，三位女性正在廚房忙得不亦樂乎，她們好像打定主意，非要趁這一餐把哈利餵成一隻胖胖小豬。

「談什麼？」哈利有些好奇，他跟派西不同部門，對方跟妙麗在公事上應該更有共同語言才對。

「你知道我是特別情報組的。」派西開門見山，「就經過柯羅奇事件之後，我自己請調單位……好吧，那不是重點。」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哈利，我覺得你的人有問題。」

「啊？」

「我不是指你精神上還是什麼的，我是指你的手下，每次都功虧一簣太奇怪了。」派西說，「不說遠的，就說近的，你不覺得秘魯跟愛丁堡兩次任務都很奇怪嗎？秘魯那次偏偏就出現了一個白痴曼科，愛丁堡那一次偏偏就撞上了需要解救的一群人質？」

哈利皺眉：「這只是巧合。」

「我不覺得。」派西說，「只要足夠了解你，就能把握住你的行動，只要牽扯到無辜路人，你就會放棄任務轉而營救，這很明顯。我不是說這樣不好，但這足以讓敵人利用。你想想看，如果秘魯那次你沒有曝光身份，現在或許你已經打入敵人內部；愛丁堡那一次，要是沒有人質，你完全能夠在第一時間制服梅花十或是紅桃十，他們只有兩個人，而你帶了數名人手。」他嘆氣，「這只是近期的，你想想過去幾年，類似的情況有多少次？」

哈利抿嘴：「我信任我的部下，派西，他們全都是精英。」

「石內卜教授在給你記憶前，你相信他是鳳凰會的人嗎？」

哈利不說話。

「真正的間諜最有價值的地方，就是取得你的信任，哈利。」派西說，「我不想在聚餐的時候這麼掃興，但這些事情若是不當面跟你說，我怕被別人攔截或是曲解，我只能面對面告訴你。」

廚房已經飄來香味，哈利轉過頭去：「我知道了。」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留個心眼。」派西說，「還記得假穆敵嗎？他甚至連鄧不利多都騙過去了。」

派西說的話確實有一定道理，可是哈利想不明白。

如果他的手下真有敵人的間諜，照他信任手下的程度，早就能夠直接把他約出去幹掉了，為什麼不那麼做，要一直周旋？

聯想莉絲說過要他加入的話，目的幾乎是明擺著的，彼岸花希望控制他。

可是就連佛地魔的蠻橫咒都對他無效，他們只能另外想辦法。

哈利一時間閃過許許多多的想法，不經意看見喬治戳了戳窗台上的仙人掌，連忙奔過去喊道：「別戳了，奈威說那個有毒，不能一直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