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回到家的哈利毫無形象地癱在沙發上，跟黑豹抱怨道：「妙麗一直堅持要我轉去黑魔法綜合科，我一點都不想去。」

為什麼？

黑豹用眼神詢問。

「反正我就是不想去。」哈利隨意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抱在懷裡，「跟有人討厭醃牛肉一樣，總是會有各式各樣人們不喜歡的東西。」

黑豹凝視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對上那雙深邃的黑眼，哈利就說不任何欺騙或隱瞞的話，半晌，他才挫敗道：「好吧，除了我本身不喜歡之外……我之前有陣子狀況不太好，我去了趟禁林，找復活石……想用煉金術把我死去的親人召喚回來。」

黑豹訝異地看著他。

石內卜沒有想到，但他看的記憶沒有這一段……顯然他漏看了。

他並沒有看完哈利儲放的所有記憶。

「我不是想復活他們，我只是需要……跟他們說說話。」哈利說，「那陣子安布魯斯一直陪著我，想來那時候我就該發現不對勁的。」他咬牙切齒道，「我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

石內卜評估自己補刀的可能性，滿意地發現自己完全能做到。

「不過我沒有找到復活石，所以後來腦筋又動到了煉金術上。說到這個……普林斯，你怎麼會帶著港口鑰去找我？」哈利狀似不經意地問，「橫跨了整個大西洋，這個除非事前的大量設置，經過審批通過，不然絕對不可能。」

黑豹望著他，哈利覺得他似乎挑了挑眉，好像在說你有意見？

可惡，明明是他在問問題耶。

石內卜那個時候根本就沒餘裕考慮到曝光的事情，他只知道金妮曾經用港口鑰帶哈利逃過一劫，而那個快浮就大搖大擺地擺在壁爐上，來不及細想就帶上了。

「我不是想質問什麼……就我之前一直感覺到有視線跟著我，那是你嗎？」哈利試探性地問。

憋這麼久才問，看來哈利的耐性有了長足的進步。

黑豹打了個呵欠。

「原來你一直沒走嗎？」哈利好像得到了答案，他滿臉都是驚喜跟感動，他整個撲上黑豹，「謝謝你。」

這小鬼要是知道他實際上是誰……大概就不會感動得這麼純粹了。石內卜的眼神暗了暗，伸出前爪輕輕將人從身上剝下來。

「我弄痛你了嗎？」哈利趕緊檢查，「壓到傷口了？」

黑豹搖頭，繼續趴下假寐。

哈利摸了摸光滑柔順的豹身：「累了？那你休息吧。」他蹦下沙發，「我去看會兒書，不曉得約翰回覆我了沒有。」

回了回了，整天碎碎念的小巨怪。

書房的書桌椅都按照他現在這個身形重新縮小了，因此他很順利就能使用，不需要沒有形象地爬椅子。

桌上放了很多散亂的書籍跟信件，他承認自己的習慣不算太好，金妮死後更是無心整理房子，儘管有怪角可以把老宅上上下下都打理得光鮮亮麗，但上了年紀，難免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何況哈利曾經嚴厲禁止怪角動書房跟臥室。

他翻開約翰推薦的書《黑魔法附生產物》，他已經看完了三分之一，不禁對裡面的黑魔法深惡痛絕——裡面提到了催狂魔是如何產生的。

他們超越生死，吸食靈魂能量，從某種程度上跟彼岸花有某種相似性，但不會繁殖。

黑桃A說過彼岸花不死不滅，只要仍有人對它信仰膜拜，那或許他們該做的，就是讓那些信徒清醒？但那些信徒多數也不是什麼善碴，裡面或許有無辜被牽扯進去的路人，然而在洗腦之下，本來的好人大概也面目全非了。若是要施以援手，勢必得投入更大的精力，也許他能先製作清醒劑或是增智劑一類的魔藥大量噴灑……

他思考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在空白的羊皮紙上畫畫塗鴉，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的羊皮紙上已經被塗滿墨水，一隻活靈活現的黑豹躍然紙上。

他不禁會心一笑。

擺在另外一邊的日記也有了回覆：「你試過草蜻蛉了嗎？」

「試過了，但沒用。」哈利說，「我覺得這更像你說的，是一種詛咒，刻魂……你知道破解辦法嗎？」

無形之中，他養成了向約翰尋求答案的習慣。

「刻魂，它的取名意義來自雕刻靈魂，能從裡到外改變一個人，破解辦法很困難。」躲在客廳角落陰影的石內卜偷偷摸摸地用著筆記本，「因為首先要讓被施術者『清醒』過來，但過程很有可能造成精神崩潰。」

「那之後呢？」哈利覺得他已經跨過第一步了，他知道自己是誰，發生過什麼，但身體就是變不回去，魔法也用不出來，「假設被施術者清醒了，但他被改造的身體變不回去，甚至也用不了魔法呢？」

「換血。」時至今日已經排除過無數選項，石內卜只好說，「黑魔法大都作用於靈魂與血液，肉體反而是最末端的，如果一直查不出原因，或許就得從這兩者下手。」

「血液也查不出原因，靈魂肯定沒問題。」哈利說。

一個差點送給自己綠色大西瓜的渾小子好意思說靈魂沒問題。

石內卜沒好氣道：「你確定靈魂沒問題？檢查過了？」

「……那個，之前是出了點狀況，但現在好了。」哈利有些心虛，他完全是因為有普林斯陪伴才好起來的，不過這就不需要多說了。

石內卜十分懷疑，雖然哈利看起來確實精神比一開始好上很多，但他依然變不回去這點就夠讓他不放心了。

雖然他仗著自己動物的外表，光明正大地聽了也看了不少關於哈利就診的資料，但他不能親自給男孩做測試、或是熬制魔藥給他，總讓他很焦躁。

「我有理由相信你在輕描淡寫，有鑑於你之前表現出創傷綜合症的所有症狀。」

「才沒有呢。」哈利畫了一個鬼臉，「我之前只是不小心中了暗算，藥物影響了我的大腦，不然我向來都很樂觀。」

而且魯莽。

石內卜在內心評價道，但現在哈利確實褪去了學生時期的青澀——他是指臉皮跟氣質，絕對不是外貌——「那就繼續保持。」

哈利笑了出來：「保持樂觀？」

「這是你為數不多的優點。」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我有很多優點的。」

「例如？」

石內卜本以為哈利會說他名氣大、運動神經發達、魔法高強之類的東西。

「我珍視家人跟朋友。」哈利說，「當然了，我們偶爾也會吵架……但我很愛他們。」

石內卜看著這行字，有些發愣。

「約翰呢？你覺得自己有什麼優點？」

石內卜想了一下，勉勉強強挑了一個：「喜歡研究魔法。」

「看出來了。」哈利一樂，「你是一個研究家嗎？」

「大概。」

「大概？」

「我沒有正式歸屬的組織，都是自己研究。」寫到這裡，筆記本也用盡了。

哈利有點沮喪，他之前就說過要再買一組筆記本，而且也早就買好了，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寄給約翰。

就在這時，普林斯悠悠然地啣著一本筆記本走到他跟前，非常矜持端莊地坐下，似乎就在等他把筆記本拿走。

「這是……？」哈利瞠大了綠眼，神情就像看見雄雞生出蛇妖一樣不可思議，「普林斯，你還能當貓頭鷹？」

黑豹站了起來，將筆記本扔給他之後就出去了。

這是不好意思？惱羞成怒？還是其他什麼？

哈利覺得自己有空得多向妙麗請教如何解讀貓科動物的各種行為，但眼下他看著這本筆記本，突然福靈心至，提筆寫下：「約翰？」

「丹尼？」

哈利蹦了起來，開心地原地轉了幾圈，他衝出去找到普林斯用力抱了一下：「喔，普林斯，謝謝你，你真是太神奇了！」

普林斯大概被他抱得生疼，渾身僵硬，哈利趕緊放開他，解釋道：「我只是太高興了，弄疼你了？」

一個十歲小女孩的擁抱是能讓他痛到哪裡去。

由於哈利實在太快樂了，導致他並沒有注意到被黑豹壓在肚子下的，另外一本長得一模一樣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