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確認哈利睡下後，石內卜拿出筆記本，發現上面有幾行新的文字：

I know your name.

I know your face.

Your touch and grace.

All of time can not erase

What our hearts remember stays

Forever on a song we play

石內卜猛然回頭，望向已經在床上輕微打鼾的哈利，心神巨震。

怎麼可能？這幾行文字……簡直就像是在告訴他，他真的知道他是誰一樣，但是不可能……他哪裡露出了破綻？

石內卜瘋狂思索，蜘蛛尾巷沒收好的坩堝？但那也可以判斷成是有好事者當成祕密基地熬制非法藥劑；霍格華茲消失的魔藥材料？那只能說明小偷在學生中……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不、不能自亂陣腳，搞不好這一切都只是波特在拿他尋開心，如果真的知道他是誰，怎麼可能還一直抱著自己？總不會只是單純想要噁心他吧？

這樣的話，波特可就打錯算盤了，他不覺得噁心，不如說他反而賺了。

冷靜下來的石內卜很快就理清了頭緒，這個小鬼大概只是識破了他是亞倫．瑞克曼而已，想到這裡，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誰都不會想到賽佛勒斯．石內卜還活著。

他收起筆記本，小心地移動到床邊，黑色的眸子注視著那個已經經歷太多苦難的男孩，很輕、很輕地噴了聲鼻息。

「笨蛋。」

＊

夜行巷向來是眾多黑巫師交易的紅燈區，這裡污穢骯髒遍地，多得是在黑暗中行走的溝鼠，但今天他們註定不好過了。

「波特先生，這跟說好的搜查範圍不一樣……」

「哦，誰告訴你今天的搜查範圍的？還有今天明明是突襲檢查，洩漏魔法部機密，我看他是官帽戴久了不想要了吧，說出來是誰，我送他陪你進阿茲卡班。」哈利獰笑道，頗得石內卜真傳，嚇得對方話都說不出來了。

「隊長今天火氣特別大。」鮑伯悄聲對愛莉說。

「一進辦公室就這樣了，大概家裡出了什麼狀況。」愛莉也小聲道。

不過兩人都清楚，哈利現在一個人住，家裡就只有一個唯命是從的小精靈，能夠惹得他這麼大火氣的……嗯，那個暗戀對象嫌疑特別大。

哈利火氣自然特別大。

他都寫成那樣了，結果這隻臭蝙蝠還繼續給他窩在他的蝙蝠洞，筆記本一片空白，死活不肯出來曬一下陽光，甚至他出門時發火叫他待在家裡不准跟，他還真的乖乖聽話走回房間了！

氣、死、他、了！

之前不是不管他走到哪裡都要像背後靈一樣跟著嗎？

哈利睡了一覺，已經徹底忘記自己本來打算慢慢來的計畫。

要不然怎麼說是葛來芬多的天性呢，行動永遠大於策劃。

魔法部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救世主現在正在氣頭上，眼冒綠光，好似想衝進黑巫師裡面幹一架，都閉緊嘴巴當根木樁，免得被遷怒。即使他們知道哈利不會跟黑魔王一樣以殺人取樂，但這種好似要把一切都連根拔起掀飛到地球另外一端的魔壓……

誰來讓救世主降降火？

黑白兩道的巫師們都苦不堪言，哈利居然還去翻下水溝，彷彿一定要找到一個理由在這裡大鬧一場。

「隊長，我想到一個辦法。」愛莉收穫了眾多求救目光，頂著壓力硬著頭皮湊到正抓狂的救世主身邊，得到一記狠瞪。

好，救世主談起戀愛來六親不認。愛莉吞了吞口水，壓低聲音說：「我們可以假借任務之名，你裝作受傷……博取，呃、對方的關注。」

魔壓慢慢平靜下來了，眾人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都感動不已；他們還以為要窒息了呢。

「苦肉計？」石內卜現在不在現場，哈利開始思索起可行性，「有什麼魔咒可以直接把我打進聖蒙果？」

「……隊長，你真要進聖蒙果？」鮑伯瞠目結舌，為了談戀愛，隊長也太拼了吧。

「不然呢？假的一下就被揭穿了。」哈利不耐煩地說，「喂，你們隨便哪個誰，過來跟我過招。」

……最終還是要打架嗎？？

哈利的小隊被他們的隊長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後的過招不知道為什麼變成黑魔法防禦術現場教學，每個隊員都輪流上來被揍、啊不，被教育，再感恩戴德地滾下去。

夜行巷的黑巫師店主雖然搞不清楚怎麼會變成這樣，但起碼他的店看起來不會被掀了，只不過他被壓上來被哈利打飛了三回。

終於把心中怒氣發洩得差不多的哈利，有意無意地將扣押品留在原地忘了帶走，黑巫師趕緊把這些寶貝拿了回去。

哈利自然沒忘記那些東西，但是它們的危險性不如那條詛咒的項鍊，又是人家非賣品的收藏，再加上他今天確實有點出格，便睜眼閉眼過去了。

反正他想要掀翻夜行巷隨時可以，就是金利可能頭更痛罷了。

哈利有點心虛地想，看在他之前被彼岸花整得那麼慘的份上，金利應該會寬容一點……吧？

而且最後也沒人住院，他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就是……他的苦肉計怎麼辦？真要當著石內卜的面絕食嗎？怪角會吵到他睡不著覺的。

唉。

比起出門時的怒氣衝衝，哈利回來時顯得蔫巴巴的，沒有活力。

「我回來了。」

迎接他的只有一隻年邁小精靈，哈利心中喀噔一聲，那個混蛋老蝙蝠不會落跑了吧？說起來獸態明明是豹還能飛也太作弊了！

「怪角，普林斯呢？」

「主人在二樓。」怪角恭敬地說。

哈利提步正要上去，忽然一頓，滿臉懷疑：「怪角……你知道普林斯是誰嗎？」

「是主人。」怪角回答道，「是哈利主人後，這幢宅子的第二個主人。」

好像哪裡都對，又好像哪裡都不對。

「我現在問的話，你要對普林斯保密，知道嗎？」哈利嚴肅道，「怪角，你一開始就知道普林斯其實是巫師嗎？」

「怪角不知道。」怪角說，「但是這幢宅子的古老魔法告訴怪角，普林斯是另外一位主人。」

「為什麼？」哈利急急問道，「我並沒有做任何登記，這宅子承認主人的判斷標準是什麼？」

「因為普林斯是哈利主人的靈魂伴侶。」怪角說，「雖然現在還不是，但是未來的婚契已經結成了。」

哈利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婚契？那要怎麼締結？」現在把男人壓去魔法部進行結婚登記顯然不現實，他迫不及待想要先把人綁住再說。

「怪角不知道。」怪角難過地尖叫起來，「怪角好沒用！怪角不能替主人分憂解勞！」

哈利趕緊命令怪角停止自殘行為，深怕一個不小心怪角就去見梅林了。

打發走小精靈後，哈利來到二樓，推開房門，果然普林斯就藏在陰影中閉目養神。

「普林斯，我覺得我們該好好談談。」哈利試探性地說。

黑豹睜開了眼睛。

「你知道，我知道……我喜歡約翰，我愛他。」起了頭之後，後面就沒那麼困難了，哈利覺得自己的喉嚨鬆開了，「我也不介意他本來是誰，做過什麼……單純就只是，我喜歡他這個人而已。」

黑豹眼睛直盯著哈利，哈利不禁想像對方要是恢復成那個油膩老蝙蝠本相，這個眼神大概就十分緊迫盯人了。

「我有很多缺點，魯莽、無知、自以為是……這些我想約翰都清楚，不過他大概不知道，我也清楚他的缺點，執拗、刻薄、還總愛給人貼標籤。」哈利頓了一下，「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這些缺點，你覺得他會在乎我的缺點嗎？」

半晌，黑豹才搖了搖頭。

總算聽到了想聽的回答，哈利露出笑容：「那你覺得，到底是什麼讓約翰連直接在筆記本上拒絕我都做不到？NO兩個字母費不了他多少墨水。」

因為他想要，又不敢要。

其實待在家裡的石內卜，曾經認真思索頂著亞倫．瑞克曼的臉跟哈利相認，但他沒有把握可以永遠瞞著哈利，葛來芬多該死的直覺極有可能會讓他在不經意間徹底曝光，到時候……

他不願意去想像哈利那張臉對他露出噁心的表情。

失去所愛縱然痛不欲生，但擁有過後再度失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受。他很可能會想把男孩徹底控制起來，不論用黑魔法或是魔藥，他知道他做得到。

說穿了，他的本性跟那個在牢裡的安布魯斯沒多少區別。

所以，趁著他還有理智時，他不斷提醒自己，哈利是莉莉的兒子，逼迫自己放棄癡心妄想。

「普林斯？」一雙不算太大，但足夠溫暖的手落了下來，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耳朵，彷彿情人的呢喃，「你在想什麼？」

石內卜有些怔愣，哈利靠得太近了，他遲了三秒才想起來拉開距離。

不過哈利不給他這個機會，逕自將頭貼了上來，與他額頭貼著額頭：「別跑。」

石內卜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哈利沒做出更進一步的事情，似乎只是汲取他的體溫，沉默在兩人中蔓延，半晌，哈利才終於放開他。

「下來吃飯吧，怪角應該準備好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