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第八章：分院帽，湯姆的耳語

一個身穿翡翠綠色長袍的高挑女巫迎接了他們，她有著一張非常嚴肅的面孔，一看就是個不好說話的角色。

「這是一年級新生，麥格教授。」海格說。

「謝謝你，海格。」她說，「接下來就交給我了。」她推開大門，入口大廳寬闊得可以把德斯禮一家搬進來，周遭的石牆就跟古靈閣一樣懸掛著明亮的火炬，天花板高得看不到頂，他們正通往樓上的大理石階梯。

大夥跟著麥格教授踏過石製地面，哈利聽到從右邊的一扇門後傳來一陣彷彿有幾百個人在嗡嗡交談的聲音──哈利想，大概是其他舊生已經在裡面等待了。

麥格教授把他們帶到餐廳外的一個小房間，他們所有人擠在那裡，哈利和羅恩站在一起，羅恩旁邊挨著赫敏和納威，而哈利旁邊則站著德拉科，德拉科身邊還跟著兩個大塊頭。

德拉科看到哈利看著他們，慢吞吞地介紹，「左邊的是克拉、右邊的是高爾。」

哈利點點頭。

現在一年級聲都在緊張地竊竊私語，所以德拉科的低語沒怎麼被注意到。

「歡迎來到霍格沃茨。」麥格教授說，「開學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不過，在你們入席以前，我們要舉辦分類儀式，進入各自的學院。分類是我們學校很重要的儀式，學院就像是你們的家一樣，你們會在這裡和同學院的同學一起上課、吃飯睡覺、在學院交誼廳中度過悠閒的時光。」

「這四個學院分別是：葛來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勞、斯萊哲林。每一所學院都擁有自己的輝煌歷史，每一個學院都培育出許多傑出的女巫和巫師。你們在霍格沃茨就讀的這段時間，你們的良好表現會給學院加分、不良表現也會給學院扣分。學期結束後，積分最高的學院可以贏得學院盃，這是一項非常崇高的榮譽。我希望這裡的每一個人，不論去哪個學院，都能為自己所屬的學院爭光。」

「過一會分類儀式就會在全校師生面前舉行。我建議你們利用這最後一點的時間，盡可能將自己打扮得整潔一些。」麥格教授盯著羅恩的鼻頭的黑點，又看了看納威不整齊的斗篷。

哈利有些緊張地試圖將頭髮弄平一點。

「等我們準備好迎接你們的時候，我會再來。」麥格教授說，「這段時間請保持安靜。」

她走出房間。大家又緊張地竊竊私語。

「他們到底會用什麼辦法幫我們分院？」哈利又問。

「不曉得……」羅恩臉色慘白，「最好不要是測驗之類的……」

赫敏在旁邊喃喃背誦標準咒語，實在是讓大家更緊張了。

「切，不過就是戴頂帽子。」德拉科不屑地說，「真沒用。」

「戴帽子？」

德拉科見發問者是哈利，放緩了語氣，「嗯，就是一頂分類帽而已，我們只需要戴上去就好了。我爸爸說的。」

聽到德拉科這麼說，其他人也鬆了一口氣，只剩下赫敏還在神經質地背誦所有課本，讓周遭人覺得很有壓力。

哈利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不大想在全校師生面前舉行，他想起自己過去再學校，分組永遠是被挑剩的那一個，那並不是他不夠好，而是沒人想讓達力以為他們和哈利要好。

『等下分類的時候去斯萊哲林。』湯姆突然說道。

好在哈利很習慣湯姆這樣突然出聲，除了小驚一下也很鎮定，『為什麼？大家都說格蘭芬多比較好。』這次他可是聽了不少關於斯萊哲林的壞話，而不是只聽海格一個人說了。

『你以為斯來哲林全是壞胚子嗎？』湯姆說，『如果他們專出壞人，那學校早就把學院關了。』

『可是我想去格蘭芬多。』哈利想，『那裡感覺比較溫暖。』

『溫暖會讓人軟弱。』湯姆說，『而且，這麼說好了，格蘭芬多的教育對你未來的發展沒有幫助，他們專出魯莽的笨蛋。』

『專出笨蛋的不是赫奇帕奇嗎？』

『不一樣，赫奇帕奇是愚昧，格蘭芬多是愚蠢。』湯姆循循善誘，『只有斯萊哲林才能夠教導你一切。』

『可是其他人都說……』

『看看海格，他就是格蘭芬多的，可是他被開除了。』湯姆說，『格蘭芬多專門培育愚蠢魯莽沒有腦子的獅子，只會一個勁地向前衝，馴獸師讓他們往哪跑，他們就往哪兒跑。斯萊哲林才能讓你認清自己，成為自己的主人，或者選擇侍奉的主人。』

哈利聽得暈呼呼地。

『可是斯萊哲林很壞，伏地魔就是斯萊特林出身的，他殺了我爸媽！』哈利反駁。

『蠢材，你以為出了一個壞蛋其他人就全都是壞蛋？』湯姆輕聲道，『我打個比方好了，你姨丈一家都很壞，可是你媽媽是你姨媽的妹妹，所以你媽媽也很壞嗎？』

『才不是！』哈利憤怒地辯駁。

『這就對了，不是所有斯萊哲林的人都很壞，只是剛好變壞的人都出自斯萊哲林。』湯姆說，『去斯萊哲林，你才能擁有傲人的力量。』

『可是我想和羅恩待在一起……』哈利想，『羅恩說他很有可能去念格蘭芬多。』

『你進入斯萊哲林才能幫助他啊，你看，他不是很窮嗎？』湯姆說，『假使把他比喻成住在德斯禮家的你，沒有權力、沒有金錢；而達力他們是斯萊哲林，你作為一個外來者，會選擇哪一邊？』

『當然是羅恩。』哈利不假思索地說。

『很好，令人讚賞的友誼……』湯姆溫柔地說，『但是那沒什麼幫助，不是嗎？哈利。』他第一次叫哈利的名字，『如果你選擇了和他站在一起，無非就是兩隻幼獅互舔，讓達力他們欺負的時候沒那麼難過……可是你們還是會被欺侮。』他說，『但是，如果你進入斯萊哲林，也就是假使你選擇和達力他們交好，達力至少會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會對羅恩太過分……如果你操作得好，甚至還能讓羅恩的處境大大地改善……』

哈利給湯姆繞暈了，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又好像哪裡不對……

『進入斯萊哲林，你可以得到一切，你不在意的權力以外，也有珍貴的友誼……』湯姆柔聲道，『但是你若是進入了格蘭芬多，你只會得到放任教育而放縱自己，導致自己什麼都學不會──你想讓你的父母知道，你最後長成了一隻好吃懶做的豬嗎？』

哈利深深震驚了，他被湯姆忽攸得一愣一愣地，『可是，我不想和殺我父母的人讀同一個學院。』

『傻孩子。』湯姆的聲音更溫柔了，『你用對方學過的東西打敗他，不是更能報仇嗎？』

哈利琢磨著這話也真有幾分道理，也不說話。

湯姆也不再多說，又潛下去了。

哈利想著想著，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到底為什麼斯萊哲林可以給他想要的一切？難道斯萊哲林有其他學院沒有的東西嗎？

麥格教授走了回來，「現在向前移動，分類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排好，跟我來。」

哈利一邊走一邊低頭思索，導致他在聽到其他人驚嘆時才抬頭反應過來這大聽到底有多麼奇妙。上千根蠟燭漂浮在四張長桌上空，學生們坐在兩側，餐桌上擺滿了金盤和高腳杯，在餐廳的講台上擺著另一張長桌，這是教師席。

麥格教授領著他們走上舞台，讓他們停下來排成一排面對其他學生。在明滅的燭光中，那上百張臉孔看起來就像陰晴不定。

哈利不大喜歡這種被行注目禮的感覺，只好抬頭望向上空，他訝異地發現這似乎沒有天花板，而是露天似的星空。

「這裡施了魔法，所以看起來就像真正的天空。」赫敏輕聲耳語，「這是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歷史讀到的。」

哈利想他也許也該去借閱這本書，這實在太神奇了。

麥格教授默默搬來一張板凳，放在他們面前，上面放了頂破舊的巫師帽。

德拉科得意地勾起嘴角，一臉我說的沒錯看向哈利。

哈利向他微微一笑。

「我要殺了弗雷德。」羅恩低聲說，「被他說的好像要跟巨人搏鬥似的。」他現在才相信德拉科說的話。

哈利拍拍他的肩。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那頂帽子時，帽子開始顫動，帽沿邊緣的一道裂縫像是嘴巴似的咧開，唱起歌來：

喔，你們大概覺得我不夠漂亮，

千萬叫用外表來評斷一切，

要是你們能找到一頂比我更聰明的帽子，

我就自己把自己給吞精光。

你們大可讓你的圖頂禮帽漆黑如墨，

讓你的高頂絲帽高挺又閃亮，

我可是霍格華茲的分類帽，

自然比它們更炫更棒。

你們腦袋裡藏了些什麼念頭，

全都逃不過分類帽的利法眼，

所以戴上我吧，我將會告訴你們，

你們應該分到哪一個學院。
你也許是屬於格蘭芬多，

那裡有著在內心深處的勇氣，

他們的勇敢、活力和騎士精神，

是格蘭芬多特有的最大利器；

你或許是屬於赫奇帕奇，

那裡的人既正直又忠貞，

耐力十足的赫夫帕夫學生誠實無欺

且不任何勞苦艱辛；

若是你心思敏捷，

就可以進入智慧的老拉文克勞，

那些機智而博學的好學之士，

將會在這裡找到自己的同好；

或者你也可能會來到斯萊哲林，

你可以在這兒遇到氣味相投的兄弟，

那些狡猾多謀的人將會不擇任何手段，

只求達到他們的目的。

所以戴上我吧！不要害怕！

千萬不要心裡發毛！

在我的手裡（雖然我連一隻手也沒有）你絕對安全，

因為我可是一頂會思想的帽帽！

唱畢，餐廳中就發出如雷地掌聲，分類帽一一向四張長桌鞠躬致意。

「他怎麼把斯萊哲林唱得……有些壞？」哈利低聲問德拉科，「你不生氣？」德拉科不是認為斯萊哲林是最好的學院嗎？

「有些壞？」德拉科驚訝地反問，「狡猾多謀是稱讚，哈利。」他說，「這是在說我們聰明。」

「可是他說拉文克勞比較機智好學？」哈利蹙眉，他越來越搞不懂了。

「拜託，拉文克勞專產書呆子。」德拉科說，「不過確實，拉文克勞是比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好一些。」

「才不是，格蘭芬多才是最好的。」羅恩低聲駁斥。

現在在全校師生面前，他們也不敢有多餘的舉動，德拉科只是冷哼一聲，隨即轉過頭去，大有我不跟愚蠢低能的韋斯萊說話的意謂。

好險麥格教授發話了。

「我叫到誰的名字，誰就坐上來戴上這頂帽子。」她拿著一張長長的羊皮紙，「漢娜˙艾寶！」

一個女生有些踉蹌地跌了出來，戴上帽子，靜默一會，「赫奇帕奇。」

右手邊的長桌學生大聲歡呼，鼓掌歡迎她的加入。

「蘇珊˙波恩。」

「赫奇帕奇。」

女孩立刻溜到漢娜旁邊落坐，也得到熱烈的掌聲。

「泰瑞˙布特。」

「拉文克勞。」

這次換成左邊第二張桌子熱烈鼓掌，有幾人起來和泰瑞握手。

拉文德˙布朗成為格蘭芬多的第一位新生，雙胞胎在長桌那裡用力地吹著口哨。

接著，米森˙伯斯徹成為斯萊哲林的第一位新生，哈利仔細觀察了四張長桌，看起來格蘭芬多最為熱鬧，赫奇帕奇最為憨厚，拉文克勞暫時看不出來，但是斯萊哲林最為矜持。

「賈斯汀˙方列里。」

「赫奇帕奇。」

「赫敏˙格蘭傑。」

赫敏幾乎是用撲上去的，她猴急地把帽子戴上。

帽子考慮了一會，「格蘭芬多。」

羅恩發出一聲呻吟，德拉科不屑地嗤笑。

「納威˙隆巴頓。」

那個老是弄丟蟾蜍的圓臉男孩讓帽子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決定，當它喊出格蘭芬多後納威又迷糊地戴著帽子跑到格蘭芬多的長桌，引起一陣哄堂大笑，納威只好糗兮兮地用小跑步回來，把帽子還給他口中的買格教授。

「德拉科˙馬爾福。」

德拉科神氣活現地大步向前，帽子還沒碰到他的頭就厲聲尖叫，「斯萊哲林！」

德拉科大搖大擺地走去斯萊哲林的長桌與克拉和高爾會合，顯然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

現在隊伍中沒剩多少人了。

哈利覺得很不舒服，既然赫敏已經去了格蘭芬多，他也想跟著去……可是剛剛湯姆說的話好像又很有道理。

他猶疑不決，等麥格教授叫到他時，還是被羅恩輕輕用手肘頂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哈利˙波特。」

哈利走上前，廳中立刻爆出一陣嗡嗡細語，在帽子遮住他的視線前，他看見廳中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想看清楚他的長相。

『嗯，很有趣的矛盾案例……』他的耳邊響起了細細的聲音，『非常困難……很有才華、勇氣也很足夠，心地也不壞……喔，我的天哪，還有一股急著證明自己的強烈欲望……我該把你分到哪裡去呢？』

哈利靜靜等待。

『你可以有一番很了不起的成就，你腦袋裡該有的東西一樣不缺，而斯萊哲林可以幫助你登上巔峰──』

『為什麼斯萊哲林可以幫助我登上巔峰？』

『喔，第一個提出疑問的孩子……』分院帽沉吟一會，『因為斯萊哲林的環境會讓你學會獨立思考，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打交道就足以逼你學會一些手腕。』

『那你為什麼剛剛唱歌的時候把斯萊哲林唱得很負面？』

『天啊，我的孩子，負面？狡猾多謀對他們而言絕對不是詆毀，甚至對他們來說還是稱讚。』分院帽說，『如此多疑──斯萊哲林！』

他不過就是問了兩個問題就被說多疑！

哈利有些氣哼哼地把帽子拿下還給麥格教授，他原本還想多問一點再做決定的，不過既然是分院帽負責分類，那可能他的意見也沒什麼效果……

哈利自我安慰，然後發現大廳的氣氛有些詭異，掌聲還是有，但是更多的是讓人不舒服的議論聲。

因為哈利背對著師長席，所以他沒發現某個教授臉黑了，海閣下巴脫臼了、也沒發現鄧不利多一臉若有所思地注視他。

他走到德拉科旁邊，德拉科站起來迎接他，克拉和高爾則退到德拉科的另一邊，不知為什麼，議論聲變得更大了。

「歡迎來到斯萊哲林。」德拉科對哈利的表現很滿意，也對哈利自覺走到他身邊很高興。

「嗨，德拉科。」哈利擠出微笑，和德拉科一起坐下。

他看見羅恩的臉色霎時慘白，可是赫敏在視線對到時還是如常地和他揮手打招呼。

他也揮揮手。

「哈利，不要理她。」德拉科皺眉，「她是一個麻瓜。」

「那又怎樣？」哈利奇怪地反問，「我也是在麻瓜中長大的，你忘啦？」

「嗯、可是你出身比他好啊。」德拉科說，「和麻瓜往來會讓你身價往下掉的。」

「才不會呢。」哈利反駁，他覺得他和德拉科說話好痛苦，觀念差好多，「赫敏以前救過我。」

「救過你？」德拉科瞪直雙眼，「救、救過你？」

「嗯。」哈利決定遵循湯姆的教導，把那次圖書館之旅東刪西加湊了個完整的故事，德拉科聽了目瞪口呆，顯然他對於麻瓜的認知遭遇了衝擊。

而其他斯萊哲林的學生聽了也上了心，馬爾福家大勢大，要討好並不容易，但是如果是一個麻瓜出身的女孩，那就是易如反掌。

哈利感覺到他進入斯萊哲林後，自己好像獵物掉進了蛇窩，所有蛇都在想辦法搶食他這個獵物……不過在他靠近德拉科以後這感覺消去了不少。

麥格教授把剩下的學生分完，羅恩如願進了格蘭芬多，和他的雙胞胎哥哥坐在一起，哈利看著他，給了他一個苦兮兮的笑容。

羅恩也傻楞楞地給他揮了揮手。

他們說好的，不管對方在哪個學院，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