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如果你是想問孤兒院的成立原因，那就是由冥王成立的，白色種族豢養所。」褚冥漾神色平靜，「是專門培育白色種族供黑色種族玩樂的地方。」

「但是既然要培育白色種族，」冰炎的語氣很冷靜，「這裡是黑色世界，那他們要去哪裡找『貨源』？」

「有個交界處。」褚冥漾望向火流河，「黑色種族可以去白色世界搶小孩，當然，白色種族也會在那裡進行對黑色種族的擊殺。」

「像是世界脈絡一樣？」

「有些微不同。」褚冥漾說，「世界脈絡分黑白，但是那裡是混沌，也是我之前提過的通道，能向兩邊開放的時機點是有限制的。」

「那裡長年戰爭不斷，在通道內戰火不息，兩邊開放之後傷亡人數都會顯著增長。」

「等等，你是說，通道關閉後，還有可能有人滯留在裡面？」冰炎不可思議道，「一直打到下次通道開啟？」

「沒錯。」褚冥漾說，「而你們的親生父母很可能就在通道中──那些在戰爭中遺失孩子的白色種族應該會想繼續留在通道內，期待一個孩子回家的奇蹟。」

眾人都不說話了。

「那你剛剛說的冥王，就是擄走小孩的罪魁禍首嗎？」

「你要這麼想的話，也不是不行。」褚冥漾笑笑，「不過冥王一般不管事，除了建立了孤兒院之外就沒做其他太多事情了。」

「怎麼可以這樣！」喵喵氣憤地說，「光是這樣就太罪大惡極了，怎麼可以把人命當貨物呢！」

喵喵是個脾氣很好的女孩子，見她這種反應，褚冥漾閉眼一笑：「這就是黑白種族之間永遠無法理解彼此的地方。」

「黑色種族重視享樂，喜愛破壞與哀號，有時連自己的命都不當一回事，更別說是去尊重生命了。」褚冥漾聳肩，「跟白色種族完全相反，所以說……」

冰炎直覺褚冥漾隱瞞了什麼，可是還不等他有所反應，褚冥漾已經話鋒一轉，談到了另外一層歷史。

「通道之內很多白色笨蛋，試圖去理解黑色種族的想法跟作法，下場都不怎麼好。」褚冥漾說，「所以你們回去之後，也不要再做什麼無用功。」

「呸，說得好像本大爺想去理解這些混球一樣。」西瑞不屑道。

「你也是個混球。」千冬歲吐槽道。

「四眼田雞！你說什麼！」

千冬歲沒去管西瑞，轉身去看夏碎傷勢了。

在這一所孤兒院中，他們是很明顯的兄弟，因為長得非常像，之前也有一對席雷兄弟，被一起出貨了。

他們當時還替他們辦了歡送會。

現在想來，恐怕那對兄弟凶多吉少了。

休狄的神色非常難看，他跟那對兄弟玩得最好。

「對了對了！」喵喵一拍手，滿懷期待地對褚冥漾問道，「我可以叫你漾漾嗎？之前因為在修煉，都不好意思說。」

褚冥漾實力高深，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導師一樣，除了冰炎跟夏碎叫他褚之外，其他人都是必恭必敬地叫他先生或是『他』，現在既然可以暫時鬆口氣，喵喵就想要親近一點。

褚冥漾愣住，他很難得顯露出錯愕的神情，這讓冰炎有些新鮮，又有點不開心。

他以為沒什麼東西可以動搖褚冥漾，怎麼會僅僅因為一個稱呼就露出這種表情？

「……可以。」褚冥漾深呼吸，他承認，在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時，他以為被淡忘的記憶又浮現了。

『漾漾。』金髮女子笑著對他伸出手，『快過來，沒事的，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褚冥漾撇頭，再度把那浮上心頭的酸意給壓了下去。

「那我也這麼叫吧。」千冬歲在照看夏碎時抽空插了一句，西瑞在旁邊嚷著那他便要叫漾，其他人無視吵鬧起來的場面，已經在紮營了。

當晚，褚冥漾把冰炎單獨叫了出去。

「你身上有燄狼的血脈，火流河可以幫助喚醒你沉睡的力量，但是，除此之外，你還有冰牙精靈的血統。」褚冥漾警告他，「若是太過依賴單一力量，你會失衡，而這種狀況，在黑色世界中是沒救的。」

「你也不能頻繁地交叉使用這兩種不同的力量體系，你還太小，會爆體而亡。」

「還有，你可以試著跟火流河對話，世界脈絡都有自己的意識，要是對方願意，他就會回應你。」

冰炎點頭，趁著沒有其他人在場，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褚冥漾一笑：「之後你就懂了。」

冰炎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但褚冥漾油鹽不進，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不甘不願地回自己的帳篷中睡覺。

看著冰炎離去的背影，褚冥漾這才嘆了口氣。

通道內的世界遠不像他說得那樣輕描淡寫，那裡時間錯亂，生者與亡者混在一塊，每一步都很可能掉入時空夾縫中，然後再也無法離開通道。

可如果要去白色世界，不經由通道又沒有其他途徑。

即使可以靠世界脈絡隱匿，也無法藉由火流河順勢去往白色世界，如果在另一邊沒有人幫忙定位座標，根本就不可能。

而他，是絕對不能去白色世界的。

他拿出鏡子照了一下自己，發現身體一閃一閃的，看樣子頂多再撐一兩天了。

回去催一下百塵鎖吧。

於是褚冥漾抽離神識，這具身體就躺在草地上，動也不動了。

守夜的人也沒注意到褚冥漾不見了，一直到隔天早上，冰炎才發現已經腐爛的『屍體』。

他當場像是被抽離了靈魂，愣在原地，不知這是什麼情況。

褚冥漾死了？

怎麼可能，他那麼強，要是被人攻擊，那他們怎麼會毫無所覺？

唯一的可能解答，就是褚冥漾身體狀況出問題了。

這難道是褚冥漾之前一直有心事的原因嗎？

說起來，褚冥漾從來不肯讓米可蕥查看身體狀況，修煉時即便被他們所傷，也都是自己到一邊去治療，沒有一次讓他們查看傷勢。

是怕他們查出異狀？

「冰炎、冰炎！」夏碎的叫喚似遠似近，「你沒事吧？」

「沒事。」冰炎聽到自己的聲音很鎮定，「米可蕥，妳去看看。」

喵喵快步走到那具屍體旁，忍著噁心與反胃，甚至帶有一絲也許他不是漾漾呢的期待，開始迅速檢查起來。

結果卻讓她很茫然：「冰炎，他不是一具屍體。」

「雖然外觀上很相似，可是他只是一具倣真傀儡。」喵喵不可置信道，「傀儡……怎麼會這樣？」

冰炎剛剛彷彿被挖空的胸腔這才感覺心臟重新歸位，他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褚冥漾的屍體就好。

「傀儡？」千冬歲上前，仔細觀察，「做得很精緻，之前漾漾應該是把神識附在上面，但是使用的痕跡明顯，不知道是神識消失還是回本體了。」

「啥？所以我們見到的漾不是漾？」西瑞震驚。

「跟我們交談的是本人，只不過對方用的不是本體。」千冬歲不客氣地說，「不良少年腦子裡面只有肌肉嗎？」

「我操！四眼田雞你囂張什麼！」

「都別吵。」夏碎淡淡地說，經過一晚的休息，他身體已經恢復了，「我想褚肯定有他的用意，冰炎，你覺得呢？」

在確認褚冥漾不是真實死亡後，冰炎才有辦法正常思考。

「褚他之前對我說的，就是很平常的告誡，讓我修煉小心，沒有提到傀儡這回事。」他思索道，「可能是傀儡突然不能用，或是他本體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來不及做好安排。」

褚冥漾確實是沒做安排，但卻不是來不及，只是純粹沒想到而已。

他想著要回來催促一下百塵鎖，之後立刻回去，結果沒料到他短時間內抽離兩次神識就讓那具傀儡身體直接報廢了。

欲哭無淚。

神識附體很消耗使用者的精神能量，這眾所皆知，但鮮少有人知道，被附體的傀儡也必須足夠強大耐用，褚冥漾用這具身體開大不知開了多少次，任何時候倒下其實都不奇怪。

夢連結用得太狠，消耗比想像中大啊。

褚冥漾暫時沒有辦法，他的本體一走出皇宮就會引來動盪，只能等百塵鎖弄好下一具傀儡了。

真是失策。

「陛下，您需要休息。」哈維恩勸道，「您多久沒有真正闔上眼了？」

「唔。」褚冥漾不以為意，「水火妖魔他們有消息了嗎？」

「暫時還沒有。」哈維恩報告道，「他們還在通道中，沒有消息。」

「那就是好消息。」褚冥漾點頭，「安地爾那裡呢？」

「還在林子轉悠，耶呂派了不少手下去幫忙找，但是跟景羅天的對上，雙方打上了一場。」

褚冥漾很滿意，兩個鬼王盡可能削減手下的數量對他來說才是最有利的。

「那隻異靈呢？」

「沒有動靜。」

異靈是褚冥漾在路上碰到的，雙方一言不和就打上了，從此相看相厭，後來褚冥漾當上了黑色世界的主宰，那隻異靈就不曉得溜哪裡去了，即便褚冥漾用上了言靈都沒搜出來。

「陛下，容我提醒，烏鷲殿下因為您多日忽略，已經有點在鬧脾氣了。」哈維恩盡責地告知，不過其實他只是希望褚冥漾不要把精力花在那群白色廢物上，真不懂陛下是看上那個冰炎哪裡了，全身上下一無是處，當個男寵勉強還夠格，但是看褚冥漾的態度明顯不是這一回事。

「知道了。」褚冥漾無奈，只得花時間去哄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