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褚冥漾揮揮手，慢步跺到殿前，瞅著一干鬼王貴族坐沒坐相的，看見他才稍微收斂了一點。

「報告現狀。」褚冥漾一揮後襬，從容坐在了王座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群虎視眈眈的鬼族們。

「以冰炎為首，那群小孩逃了。」景羅天簡明扼要。

「安地爾追不回來？」褚冥漾笑得意味深長，「你們想要狩獵的樂趣？」

一眾鬼族嘿嘿笑了起來，躍躍欲試。

「冰炎還是您的，冥王陛下。」蘭德爾笑道，「至於其他人，請您滿足一下我們的小小願望？」

「安地爾得罪你們了？」褚冥漾似笑非笑，「他要是沒辦法把人追回來，是什麼下場，你們都很清楚。」

「雖然說他養的小孩是不錯……不過這可是，很難得的真正狩獵啊。」比申咯咯笑，「陛下，您不會拒絕這麼多人的請求的，是不是？」

這裡滿打滿算，可是有超過五十個貴族跟鬼王呢。

褚冥漾收斂了笑意，電光火石之間比申的身體已經被轟掉四分之三。

「我記得我說過，我討厭被威脅。」他淡淡地說，「自己爬起來。」

比申艱難地用僅剩的右手撐起上半身，表情十分猙獰，又是這樣！

照理說，黑暗生物之間的力量碰撞，他們都可以很快自我修復，可是偏偏就是褚冥漾，被他攻擊過的地方像是被白色那些垃圾的聖光給燒灼過，必須用盡十分力氣才有辦法一點一滴修復起來。

他們不只一次懷疑過褚冥漾並不是純粹的黑暗種族，但是他使用的黑色力量又是最為純正的，最重要的是，打不贏。

褚冥漾的怒意僅僅出現了一小會兒，除了比申以外，其他人並沒有對褚冥漾的攻擊做出什麼反應。

這裡除了耶呂跟比申外，其他人對於王座沒有太大興趣，平時褚冥漾也不怎麼管他們，生活愜意自由，樂得看戲。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們。

「冥王陛下，那我們現在是？」奴樂麗笑問，「不瞞您說，裡頭有個小貓，我個人很想去捉回來玩呢。」

「莉莉亞被妳玩死了？」

「唉呀，這點真的是出乎意料，她很耐玩呢。」奴樂麗笑得嬌媚，「所以還活著哦。」雖然破破爛爛的。

「我上回要的狼人也還活著。」蘭德爾晃了晃酒杯，「暫時沒打算換新玩具。」

「景羅天呢？」

「我要的天使也跑路了。」景羅天狀似遺憾，「希望可以獲得陛下准許，讓我去追回來。」

「那麼，耶呂呢？」

褚冥漾的視線掃向全場體積最大、同時也被哈維恩視為最大威脅的鬼王。

「想去虐殺。」耶呂哼道，但是聲音跟平時相比小多了，「安地爾看不好貨，我去替他看。」

褚冥漾笑了笑。

「等安地爾回報吧。」褚冥漾說，「如果他可以自己把所有貨物都追回來，那便算了。如果不行，景羅天，你去教教他該怎麼看貨。」

「樂意之至。」景羅天裝模作樣地行禮，決定暗自派手下去干擾安地爾，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享受起狩獵了。

「耶呂，去告訴安地爾，我只給他半天的時間，十二個小時，他要是不能拿回全部貨物，他知道後果。」

「……知道。」耶呂磨牙的聲音響遍全場，比申還窩在一邊忙著修復身體，他作為鬼王，頭上壓了一個冥王就是不痛快，何況這種明目張膽地無視？

但是他也怕褚冥漾，褚冥漾所有法術跟攻擊技能都太詭異了，簡直是掐著他們的命門打。

黑暗種族沒有靈魂，只有核心，他們不像白色種族可以輪迴轉世，沒了就沒了，所以核心就是他們的弱點，然而核心他們可以藏在任何地方，不一定是身體的某個部位。

然而褚冥漾總能準確無誤地無視空間擊中他們的核心，像剛剛比申遭受的那樣，核心被毀，身體自然受到重創。

耶呂不打算在這裡起衝突。

不過既然讓他去告知安地爾，那他私下串通安地爾幫著一起把貨物拿回來，褚冥漾也不能說什麼。

「都散了吧。」褚冥漾懶洋洋地說，「百塵鎖留下。」

眾人離去，被指名留下的男人眼睫微顫，輕聲問道：「您剛剛神識去了分身那裡？」

「唔。」褚冥漾聳肩，「那具身體快要不行了，再給我弄一個來。」

「就算是您，長期附身在傀儡上也一樣是會消耗精神力的，若是您不再強大，您會非常危險。」

哈維恩在一邊也不斷點頭。

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褚冥漾對冰炎這麼上心，明明從來沒有真正見面過。

「無所謂，我的目的只有一個，為了這個，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沒關係。」褚冥漾說，「去準備吧。」

「陛下，我必須提醒您，能夠用來假裝成白色種族的材料已經非常難找，現在頂多只能做出一具小孩子的身體了。」百塵鎖說，「而且功能恐怕還不完全……」

「去做就是了。」

百塵鎖走後，哈維恩上前問道：「陛下，您已經連續一個多月沒有真正睡著了，既然他們已經逃出去了，就請您好好休息吧。」

「還不行。」褚冥漾走回房間，「他們還需要指引。」

＊

有的時候，冰炎會覺得褚冥漾彷彿根本不在他面前，即便他人就好端端地跟在他們身後，哪裡也沒去。

「褚？」冰炎忍不住問道，從剛剛他就一直覺得褚冥漾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褚冥漾聞言，睨他一眼：「你們有時間休息？」

時間是沒有……他們逃得不夠遠，也不夠安全。

西瑞還在狂奔，他野獸般的直覺讓眾人受益非淺，一路上都沒遇上什麼陷阱或是對手，然而，離開孤兒院之後，外面的空氣充滿了瘴氣，他們移動了不到一小時，已經開始氣喘吁吁。

這種瘴氣對黑色種族來說很稀鬆平常，甚至還能健身，但是對於白色種族來說就是一種慢性毒氣，只要吸入過量，不需要敵人攻擊就會自己窒息而死。

「安因，你可以淨化空氣嗎？」冰炎問道。

「可以。」安因迅速拿出準備好的符紙，他的力量頗為特殊，能夠淨化髒汙與惡意。

金色聖光一閃而過，眾人這才覺得呼吸終於順暢，但是周圍很快就聚集起髒兮兮的空氣了。

「沒有一個乾淨的地方嗎？」阿時恐懼地問，「這樣弄根本弄不完啊，而且安地爾不會找來嗎？」

「會，而且他會有幫手。」褚冥漾冷靜地說，「跟著西瑞走。」

那隻被千冬歲稱為除了直覺跟肌肉以外一無是處的野獸卯起來東聞西嗅，突然之間跑進一個地方就不見了。

一個大活人活生生不見了。

「是、是他們追來了嗎？」阿時的聲音已經帶了點泣音，不過他還是忍著沒有哭出來。

「去他消失之前的地方看看。」倒是褚冥漾，雙眼亮了起來，彷彿終於找到多年尋找的寶物似的，「動作快！」

冰炎發號施令，讓所有人都過去看，霎那之間，他們原先所在的地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燃燒著火焰的河流。

但是這條河流非但沒有普通火焰產生的碳氣體，相反的，這條河流周圍的空氣非常乾淨。

「本大爺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最早進入這個奇異空間的西瑞雙手握拳，興奮地掄拳往地上一砸，平時他能砸碎的範圍居然擴大了三倍！

眾人一見，趕緊屏氣凝神，發現這條河流似乎真的可以提昇他們的力量。

「火流河，世界脈絡之一，終於找到了。」最後進來的褚冥漾閉上眼，「這裡是你們最佳的躲避地點，黑暗生物發現不了這裡。」

除非有人帶路，就像他一樣。

「世界脈絡？」

「嗯，世界脈絡貫穿黑白兩個世界，存在的維度空間不一樣，所以非本色種族很難發現。」褚冥漾解釋道，「並且，你們在這裡修煉會更快，尤其是西瑞你們。」

「因為血脈的關係嗎？」千冬歲一推眼鏡，「不同的世界脈絡對應不同的種族血脈？」

「你很聰明。」褚冥漾讚許道，「沒錯，火流河可以讓白色種族迅速提昇實力，但是擁有獸王血統的話會更快。如果順利的話，西瑞，你可以在這裡試試看完全變形，戰鬥力會提昇一個層次。」

「所以……我們暫時不用擔心安地爾了嗎？」阿時怯怯地問。

「嗯。」安因看見褚冥漾點頭後安撫他，「暫時不用擔心了。」

「那我們先來確認物資。」冰炎發話道，「統一計算我們的物資夠我們撐多久。」

計算的結果讓人很氣餒，他們就算所有人一天只吃一餐，所有帶的物資也只能撐到兩個星期，他們還是需要出去狩獵、採集，總不能讓他們在火流河旁邊種田吧？

「喵喵有帶很多植物種子，但是感覺會直接被燒死。」喵喵捧了捧背包道。

「褚，你認為呢？」冰炎徵求意見，他發現褚冥漾恍神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這像是一種不好的預兆。

「什麼？喔。」褚冥漾回過神，「我不建議在此耕作，這裡是修煉的地方，不適合作物生長。」

喵喵氣餒地把包包收回去。

「那我們來分隊伍吧。」千冬歲說，「每個兩個一組，每次派出兩小隊，出去狩獵跟採集。」

「就這麼辦吧。」冰炎點頭，有時候人多反而不好辦事，不如讓最有默契的人互相搭檔，跟其他小隊互相合作，這樣不論是收集情報還是守衛都比較方便。

褚冥漾不置可否，這事情就暫時這麼定下來了。

「那麼……褚，現在可以請你跟我們說了嗎？」冰炎的眼神望向褚冥漾，裡面寫滿了懇切跟不知名的情愫。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