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觀

出久是在國外執行任務時認識洛迪的，兩人約好有機會的話，洛迪會來日本找出久玩。說起來他們認識的緣份也很奇妙，出久第一次當通緝犯的經驗就是跟著洛迪一起的，洛迪也是出久第一個認識的因為各種不得已的原因而只好做點違法生意的街頭混混。

他知道這世界上很多人需要幫助，也覺得幫助人、讓人安心是一件非常帥氣的事情，不過洛迪有點不太一樣。

洛迪是一個只需要機會的人，而他們那一次任務就給了洛迪很好的改變機會。

出久感覺可以稍微理解洛迪，他還有兩個弟妹要照顧，個性弱小，但若是有那麼一絲絲機會，絕對會毫無猶豫地抓住，就像自己當初那樣一口答應了歐爾麥特的邀請。

因為知道其中滋味，出久其實可以理解洛迪對於『變強』這件事有多渴望，這裡說的變強，不是指個性或是戰鬥力，而是改變生活。

洛迪在那次任務後，有了機會進入專門的航空學校，正式受訓飛行訓練，飛行員的訓練一點都不比英雄輕鬆，出久每次在兩人通話的時候都會提醒讓洛迪注意身體，保持心理健康，他查了很多資料，飛行員的身心狀況是飛安相當重要的一環，結果洛迪告訴他，因應飛行員短缺，他的國家修改了飛行時數的上限，這就導致了許多飛行員超時工作。

出久很擔心：「不能反應一下嗎？萬一因為精神不好出了什麼事故的話，那可是一整機的人命。」

「再看看吧，我現在只是受訓員，還沒有實際上任，也許輪到我的時候就修改了呢。」洛迪說，「說說你吧，你將來打算去哪間英雄事務所？一樣是那個安德瓦嗎？就上次跟你一起來的職業英雄，他好像是日本的NO.1吧？」

「嗯……我還在考慮。」出久說，「雖然跟在安德瓦身邊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是我還有其他……嗯……」

「怎麼了？你該不會是不當英雄了？」

「不是！」出久反駁道，「只是有個出國進修的機會，我還在考慮要不要爭取……那次任務之後，日本這邊也改變了很多方針，在取得正式執照前若是有國外進修的經驗，之後要聯手對付跨國犯罪組織的話就會優先選擇這些英雄……」

「那很好啊，經驗不嫌少嘛。」洛迪鼓勵他，「你打算去哪國進修啊？」他之後也查查有沒有相關的航線，想辦法爭取一下。

洛迪是很想見出久的，出久是他遇過的最愛多管閒事的英雄了，多虧他，洛迪也是過了一陣子有家歸不得的窘境，但就結果而言，他很滿意，也非常慶幸自己認識了出久。

出久頓了一下，努力裝出一種相當平靜的語氣道：「就是洛迪你那裡，奧賽翁。」他的語速急促了點，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就那次任務後，我們政府好像對那個個性因子很重視，所以兩國之間似乎建立了某種合作，要繼續研究的樣子……當然不是用來做不好的事情，只是這樣的話日本這邊就有意選擇當初在那裡執行任務的英雄過去做護衛，就是負責監視實驗跟保障我國過去的科學家人身安全……安德瓦作為日本NO.1是不可能常駐在那裡太長時間的，所以就有人來問我跟小勝還有轟……當初的英雄實習生……我不太確定他們兩人的想法，但是我想爭取一下……名額似乎有一到兩人……」

但是洛迪已經聽不見出久後面的碎碎唸了，在出久說出奧賽翁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已經炸開了絢麗的粉色煙花，皮諾開心地滿屋亂飛亂叫，撞到天花板後又去撞窗戶，窗戶撞完之後又去撞燈泡，叫得像是老婆失蹤後終於等到老婆回家的老公……啊呸，什麼爛比喻。

「洛迪？」

「啊，沒事，皮諾看到……呃，我弟妹。」洛迪給自己搧了搧風，試圖讓突然驟升的體溫降下來。

該死，別會錯意，出久只是出於職業規劃上的考慮才會想選奧賽翁的，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不要意識過剩了。

皮諾在床上打滾，臉紅得像蕃茄，洛迪摀住臉，不忍直視自己這麼蠢笨的模樣。

「你弟妹？啊，我打擾到你們團聚了嗎？」出久很懊惱，「那你先忙吧，我們下次再聊。」

恨不得回到一分鐘之前撕裂自己說謊的嘴的洛迪：「嗯……那你決定好告訴我，到時候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接住我們家。」

本來想說英雄工會這裡會安排，一聽到洛迪說住他家，出久就嚥下那句『不用了』。

他想趕快掛電話也有點私心，怕暴露，但是看洛迪沒有太大反應的樣子，應該也沒有想到他之所以想去奧賽翁，不全然是因為職業規劃的關係。

他就是想見見他而已。

兩人哪怕上網聊天，隔著時差也很難即時通訊，現在是兩人的休假日才有辦法剛好碰到一起，洛迪那裡上午十一點，出久這裡卻已經晚上七點了。

「啊，忘記吃晚餐……」出久想著，有點悵然若失，「這時間好像也沒什麼……」

「記得吃晚餐喔。」洛迪的訊息突然從手機螢幕上跳出來，「英雄的自我管理也很重要，對吧？」

出久看著那條訊息，高興地勾了勾嘴角，本想先去夜間訓練的他改了主意，打算先去廚房找點東西吃，當他熟練地打開瓦斯，準備煮點咖喱的時候，冷不防瞄到了高掛在半空的月亮，皎潔得像一輪白玉。

而另外一邊，掛斷電話的洛迪則是看著艷陽高照的太陽，打開窗戶的那瞬間，皮諾就直奔太陽而去，興奮地像是國中生終於追到了心中的白月光，在操場上又吼又叫。

雖然分隔異地，也懷著同樣的心情，但是這份感情都被兩人小心翼翼地埋在土壤裡，用隱忍施肥，以愛灌溉，持以幾百個晝夜，當種子破土而出的時候生根發芽，它會依存著美好的日光，會貪戀浪漫的銀月，茁壯成一顆美麗而無法撼動的大樹。

也許那時候，兩人就能夠坦誠以對……

洛迪看著被太陽曬暈的皮諾，有幾分無奈，喃喃自語道：「若是出久真的過來了，這是要怎麼藏啊？」

皮諾拍拍翅膀，高興地啾啾叫著。

不管怎麼樣，聽到出久可能會過來，他都是開心的，哪怕對方考慮的因素沒有他也沒關係。

上一次出久因為來出任務，應該都沒怎麼好好逛過奧賽翁吧？要不要帶他去一些人煙罕至的的地方逛逛呢？一般美景都是在沒人的地方。

出久吃完晚餐，休息一下後就出去夜跑了，邊跑邊想著他應該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吧？他覺得他找的理由很合理，何況一般來講朋友也不會想那麼多吧？可是真的成功去了奧賽翁之後他又要怎麼辦呢？相處的時間拉長不會露餡嗎？要是洛迪發現後因此討厭他怎麼辦？那他會很難過的，果然還是不要住洛迪家吧？拜託英雄工會安排住宿，屆時再告訴洛迪已經找到住處了？可是這樣是撒謊吧？他不擅長撒謊啊……

「你要跑步就給我專心跑，邊跑邊碎碎唸一下臉紅一下傻笑他媽的好噁心！」迎面而來的爆豪見到幼馴染那十分想揍下去的表情後罵道，「別擋路！」

出久摸了摸自己的臉，臉紅？傻笑？

「唉，小勝……你有想去奧賽翁嗎？」

「老子可是要成為NO.1的，當然是去安德瓦那裡！」爆豪哼道，接著罵罵咧咧地回宿舍了。

這樣的話，那就只剩轟君了。

最終出久順利辦理好了去奧賽翁的手續，在飛機起飛的時候，出久覺得他似乎人生將因為這一次的選擇，迎接第二次的巨變。

在目的地的另一頭，有個人在等著他。

他們在等待著彼此。